第836章 独一份的底气(1 / 1)

短暂的静默声后是一阵高过一阵的抽气声。

那可是家谱啊,独一份的家谱啊,瞅那本子的老旧样,多半是没有副本的。

大家都同情牛进棚是因为生女儿断了香火,因为清明不让女人上坟烧纸。

绝后了,就没人给你上坟了,也没人给你祭奠了。

生了女儿,她活着的时候你还是个爸,可能你死后还有人祭奠。

可等你女儿没了,她的孩子也许也会给自己的爷爷奶奶祭扫,但很少会想到外公外婆的。

这就是为啥孩子跟谁姓那么重要,为啥要拼命生儿子。

而徐老太居然把老牛家家谱都给撕咯,老牛家的祖宗知道了还不得从地下气得活过来啊?

社员们默默看向黄水仙。

如果牛进棚不再婚,真的就只守着大妞二妞,那家谱跟他们这一房没什么关系就对了。

但跟老牛家大房有关系啊!

长房,次房分家产不是按孙子分,是按嫡子分。

长房是大头,保护主脉。

次房,旁系分出去闯荡。

如果有一天长房主脉断了,那就按着血缘关系过继,比如亲兄弟的儿子,这样来来去去都是自己家人,肉还是烂在锅里。

如果是独子,就过继堂兄弟......。

而这一系列保护主脉的行为都得靠家谱来维系。

家谱一般都是长子保存的,以后都是长房的后代续写和保管,比如每隔一段时间补充其他房出生或者死亡的。

要是老牛家忽然往后发达了,还会选族长。

族长记录本族支系的情况,大概二十年统计一次族谱,那可就是大事了,哪怕就是在外头的人到了修族谱的时候都会回来把新生儿加进去。

所以老牛家家谱是要传给建国的,孩子小不顶事,大房能乐意么?

黄水仙后背微微汗湿,心里咆哮着看我干什么!

没看见婆婆的表情就是一副家谱什么的无所谓,这会别叫婆婆误会她有二心啊。

再说那家谱平日里就放抽屉里,孩子认字那会也拿出来看过。

总结起来就是分支中的分分支,庶得不能再庶,好事轮不上,但一旦诛九族就刚好能挨上边的那一种。

再往下清一色的农民啦~那家谱的字迹都不一样,估摸着都是不认字请人写上去的呢。

所以黄水仙心情其实还行,挺平静的..

人干巴的愣了愣,急中生智鼓鼓掌,热切的看看婆婆。

气氛就又更怪了几分..

肖钢的姑姑都忘了哭,张大了嘴半天回不过神来,这老太太…这这这…这这这这…

轮到徐春娇骂人了,唾沫星子跟下雨似的密集的往人家脸上蹦,而且还是从家谱的事开始骂,骂人家一个泥腿子把家谱还给供上天了,传两代就穷得娶不起媳妇断子绝孙了,要么写进去柴米油盐的生活有啥看头,别等回头千难万险传宗接代,后人还点着名字顺着骂说就是这些不争气的祖宗没一个能耐啊。

老太太多精明啊,她一瞅对方的眼神,还有哪些刻意的小动作就能判断出性格,品质,待人接物,都用不着多接触几次,打个照面就知道对方肚子里头有什么花花肠子。

姚红霞怎么样,徐春娇不在乎,但想拉老牛家下水,也得看她乐不乐意。

因为不乐意,所以使坏的人就得遭殃。

这会,老太太开始顺势从家谱的事抡出人家祖宗十八代来骂了..

社员们挨骂已经习惯了,这会要是他们挨徐老太的骂,心情能像买菜时五分钱的青菜讲到两分钱还要再顺走人家两根葱的自来熟大娘一样平和。

可肖钢的姑头一遭,人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最后头一扭竟然就要走。

主要还是没缓过神来。

人这会觉得能当这老太婆的儿媳妇,那姓姚的身上多少应该也有点本事,能勾搭上未婚男是正常的…

人一走,这出戏也就到了散场的时候。

大妞和二妞蹦蹦跳跳的去拿扫帚畚箕清扫那满地纸屑,看似没受影响。

社员们看了看两姑娘,忽的就觉得往后再唠老牛家二房没儿子的事有点索然无味了。

人家都把家谱给撕了,生儿子生女儿不就一个样了么。

社员们看牛进棚眼神都真正的带上了平和。

牛进棚才是最受震惊的那一个。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三兄弟里头最没出息的那一个,所以在两个兄弟闯荡的时候只能搁家里头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身为最容易被忽视的老二,又是个不会来事的闷葫芦性子长到那么大,偶尔他还会不自信和不确定,觉得今时今日再比出个一二三,他依旧是这个家里头最不受宠的。

老太太撕掉家谱让牛进棚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被撑腰的底气。

亲妈那么明显且坚定的释放着维护他的信号。

他甚至说不明白那种拨开云雾见着太阳的感觉,大闺女都已经8岁了,为人父母那么多年了,也早到了自食其力的年纪,此时却还是想哭。

那种漂浮在云端,叫人振奋得微微颤抖的感觉在牛进棚心里头一直萦绕不去.....

直到人去了单位忘记会议室的锁坏了关上以后开不了,出门顺手带上门,把一屋子来开会的领导关了一个早上,害得上了年纪的老书记差点憋不住当场尿了后才略安定下来…

年末了比较忙,下班得也晚,可牛进棚依旧归心似箭的要回家。

到家已入夜,孩子们已经睡了,桌上留有饭菜,拿着碟子倒扣着。

牛进棚草草解决掉晚饭,溜达了一圈才在床底下找到被藏起来的袖套。

再没有比两天闺女更好的小棉袄了,居然怕他洗碗把袖套给藏了起来。

牛进棚轻手轻脚的洗好碗就出了门。

他想跟亲妈说说话,哪怕人应该已经睡下了,他也想走这么一趟。

没有意外的,荒屋的灯还亮,老太太还在熬大夜..

人看到二儿子进来时还有点谨慎,把自己卤了一天的爆辣卤味藏了藏,老太太可不乐意听唠叨!

牛进棚有点语塞。

他想说妈你真好,还想操心的来一句熬什么夜,看看现在几点了,可能还想说点别的,比如小时候很怕生病,因为一定会被骂给家里添乱,再比如那从来端不平的一碗水..

他不是记仇,说出来也不是质问,只是委屈,而且觉得亲妈能懂。

可末了,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人先笑了,语调挺轻快的说说:“妈,那麻将都拿回来了,要不咱两折腾一下咋玩,回头把全家都给叫上?”

记住地址:新文院小说 xwy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