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郡,平城东郊。
刘备邀请鲜于辅出营狩猎,外围骑士驱赶兽群,合围到一处丘陵处。
刘备穿戴窄袖箭衣,头戴干练皮弁,乘马立在丘陵高处,左手抓着弓臂并用手指压着箭矢。
右手抬起遮在眉眶,正眯眼仔细观察各处猎物的动静。
七月初草木茂盛,别说低矮的野猪,就是狍子、麋鹿、黄羊之类隐匿灌木草丛之间,是很难发现的。
鲜于辅也是类似的打扮,他率先发现一处异动,当即驱马走下山坡,配属的几名亲骑左右散开配合狩猎。
刘备也察觉一处,正要策马下山追猎。
这时候余光察觉对面山坡上出现几名骑士,看那黑马、雄壮模样相隔百余步,刘备就认出是张飞。
张飞驻马坡上左右观察,与刘备对视片刻,就扭头去找鲜于辅。
“不好!”
刘备见张飞策马下山,当即驱马调转马头去鲜于辅那里。
鲜于辅已惊动猎物,是一对结伴的麋鹿,此刻蹦蹦跳跳窜逃。
鲜于辅跟在后面不疾不徐,消耗麋鹿的体力,左右骑从则不时加速去遮挡麋鹿的逃跑方向,不使麋鹿逃入山野深处。
“狗贼!”
鲜于辅听到背后呼喝,猛地扭头就见张飞持矛策马狂奔而来,鲜于辅当即狠踹马腹,人在马上扭腰转身正要回身射击。
可看到后面跟着的刘备,当即放低箭头,一箭射出却被张飞一矛挑飞。
“翼德住手!”
刘备呼喊,他左右随行的骁骑马快,已冲到张飞左右,但不敢贸然阻拦。
这么快的马速,谁跌落下来最轻也要躺半个月。
而鲜于辅左右骑从持矛返身,都是幽州骁猛骑士,也不怕张飞。
张飞左右亲骑也是挺矛加速,伴随张飞一起冲撞在一起。
顷刻间张飞挑落一人,三名亲骑挑翻两人,也有两名被挑落。
马匹撞在一起,张飞转身横矛将最后一名鲜于辅的随骑打落。
而这时候鲜于辅已纵马冲到山梁,张弓瞄着张飞:“翼德将军这是何意!”
“你这乱臣贼子,竟敢谋逆行刺大司马!”
张飞持矛斜指,瞪着眼睛:“害我大哥难做好人!”
见张飞首次挑明,鲜于辅大喝:“他假冒宗室,名为匡扶汉室,实乃汉贼!先帝殉国,就因他轻犯许都,迫使曹操加害至尊!”
“大司马何时自称宗室?”
张飞质问,又大声谩骂:“前番害了公孙伯圭,今日又要害我大哥与大司马反目结仇,你究竟是何用心!”
刘备这时候也靠近,鲜于辅这才放下弓箭,高声质问:“玄德公,大司马可曾假冒宗室?”
刘备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鲜于辅,这时候外围警戒的骑士已开始向这里汇聚。
随刘备而来的几名骑士也下马开始救治张飞的亲兵,张飞指着鲜于辅:“大司马何时自称宗室,我怎么不知?”
“他假冒陈王之后,天下谁人不知!”
“哼!大司马受封梁侯,不曾建立家庙,更不曾供奉陈王,谈何冒充!”
张飞持矛斜举瞄着鲜于辅:“休说再掰扯大司马,我就问你,大司马征讨诸胡安定边郡,你为一己之私害幽州士民陷入水火之中,良心安否!”
“黑贼尊崇黄天实乃篡汉贼子!”
鲜于辅根本不听张飞言语,也在怒喝:“这贼目无社稷不敬先贤,倚仗邪术蛊惑无知小民,纵暴兵凌虐士民迫害衣冠!天下有德之士莫不愤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他根本听不清,也不想听张飞叫骂什么。
怒气沸腾之际,也顾不得什么,只觉得张飞面目可憎,当即双臂充满力量,弓拉满弦,一箭射出。
张飞持矛击打却没能击中,箭矢正中胸口,撞的他身子一晃,箭矢被护心镜蹦飞,从刘备眼前闪过,呈现一道残影。
刘备猛地扭头去看张飞,见他无碍,当即抬手指着鲜于辅:“快走,这回我不杀你!”
鲜于辅看一眼刘备、张飞等人附近跌落马下重伤,勉强坐起来或拄着矛杆站起来的亲兵,当即长叹一声,调转马头就走。
张飞要去追,却被刘备抓住披风,就放低声音:“大哥,事已至此已成仇家,哪能放纵!”
“让他走,他不走,大司马难以成事。”
刘备又看鲜于辅的受伤亲兵:“此我等之事,汝等安心治伤。”
又看一眼张飞,张飞会意,驱马与刘备返回设立帷幕之处。
一路无语,张飞也清楚要等刘备消消气。
帷幕内,孙乾、徐庶正一起下棋,见刘备面色阴沉进来,很不顺气,拔剑将插在地上遮阴的树枝削去一层顶盖。
随后掷剑于地,剑刃没入数寸,剑柄震颤。
徐庶、孙乾互看一眼,都放下手里棋子,起身束手立在一边。
张飞则抬手摸胸口凹陷的护心镜,刘备见了无奈一叹,就问:“翼德如何得知我与鲜于辅出营游猎?”
“我出营散心,见有骑士封锁此处,见是中军人马,就顺着来了。”
刘备挤出笑容:“那翼德又是怎么突然想要出营散心的呢?”
“营中待的闷了,就想外出散心。”
张飞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梗着脖子:“大哥是想问子龙还是二哥?不干他们的事儿,你也见了,鲜于辅敢向我射箭,眼中分明就没有大哥。来日时机有变,他肯定会做出大哥不敢想的事情。”
徐庶、孙乾这才注意到张飞胸前护心镜的变化,徐庶脸色一变,当即进言:“主公,幽州英杰果决善断,参合陂营垒不甚坚固,还请主公移屯平城。”
孙乾也说:“正是,此事不可拖延,否则平城生变,居庸口被叛军截断,我等将成无根之木。”
刘备点头,对徐庶说:“军师立刻传令云长,命他即刻入屯平城,随后我与翼德一起行军。”
必须把张飞盯住,张飞白白受了这一箭,真让张飞单人回营,肯定会带兵追杀鲜于辅。
可能参合陂大营内就会爆发血战,关羽、赵云一个拉偏架,一个配合张飞夹击,必然会将鲜于辅部众全歼。
不是不能杀,只是不能这么杀。
徐庶转身去制备军书,刘备又看张飞:“你不问你今日怎么来的,我也给你透个底,这次会盟,是大司马给我的选择,也是给幽州人的一次选择。现在看来,河北人也想入局。如果大司马被拖住,年内无法返回关中,那么荆州丢失,益州也就不远了。”
张飞稍稍换了几口气,狐疑看刘备:“大哥难道早就清楚?”
“不清楚,我也是过居庸口后察觉。”
刘备看向走来的徐庶:“军师已派人密报大司马,但没有回信。或许大司马也派遣使者来见我,却被人劫杀。”
对方有没有派人来询问,刘备不清楚,他是真的派人去解释了。
张飞眼睛一转,突然就问:“大哥,你说鲜卑人会不会从云中支援大司马时突然反戈,配合叛军袭击大司马?”
距离代郡最近的是步度根,步度根的大本营在云中周边。
至于鲜于辅这些人与鲜卑人的关系,这是不需要考据的,这些边郡豪强发家、壮大的过程里,诸胡扮演着关键角色。
刘备眯眼,思考鲜卑人介入的可能性,随即转身去抓剑柄。
这时候徐庶规劝:“可遣使告知大司马,我军不宜轻动。”
刘备目光落在孙乾脸上,又很快略过,现在幽州过于混乱,孙乾过于显眼。
于是看向徐庶:“这次多派人手,最少三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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