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妹在我家做客,我与我皇妹见面,怎地还要你来通报?”
外间吵吵嚷嚷,转瞬间便有两人进了汤池屋中,安晴云朝外看了一眼,微微冷笑,伸手将刘行雨身上盖的浴巾捏皱,尤其是腿间的位置,更是堆得甚宏伟。
她只身向前,也不担心自己赤身露体,对着二人伸出手,轻声道:“陛下睡了,切莫吵吵嚷嚷,惊扰陛下,云品,拿陛下的外衣来,告诉许大人准备出发。”
琅琊郡主一转身,见丞相不着片缕,也不知看了多少,急忙转身,掩面责怪云品“你怎地不早告诉我,”俄而道:“出发?丞相要把陛下带到何处去?今晚难道不是在我府中安歇吗?”
云品委屈道:“郡主根本没给我机会说……”
安晴云笑道:“再来早点还能看见不穿衣服的许大人呢。”这当然是怕刘轻舟乱嚼舌根想出来的骗人话,她说罢转身续道,“恐诸位大人在郡主这里不能玩得很尽兴,陛下在路上已经吩咐过回离宫了。”
云品和安晴云两人熟练地把小陛下包起来,刘轻舟满脸怀疑,疑心是丞相别有什么奸计,这时候,许多钱探了个头进来,问:“什么时候出发?”
刘轻舟整个人一滞,安晴云便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皇帝朝着外面走去,这小崽见了丞相约莫真的只剩五岁,睡得好赖不知不说,还隐隐有点打呼噜的声音,小嘴半张着,口水可能已经擦在了丞相身上。
刘轻舟只得道:“明日午时请陛下微服赴宴。”
这并不奇怪,琅琊郡主刘轻舟是个出名的不问朝政的风流才女,甲乙丙丁日泛舟湖上,戍日宴请四方,己庚辛壬日骑马打猎,癸日赴别人的宴席,整个京城里就属她宴会最多。小陛下还未继位时,就经常和刘耷等几个亲近的皇子乔装成不打眼的宾客去刘轻舟的宴会上玩乐,以求玩得尽兴。安晴云不置可否地应了,把小陛下装上车之后,自己跑出来骑了一匹马,与许多钱并辔而行,你来我往地讨论明日的护卫工作怎么做。
“陛下一点没察觉,我们还是暗中行事的好。”
“我许多钱明人不做暗事,我是执金吾,给陛下加强警戒难道还要理由吗?”
安晴云只得安抚道:“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这倒说得没错,许多钱沉吟一番,最后两人定了计策,丞相去侍寝,许多钱去整队。
离宫里由小窦在这里操心了大半天收拾出来,比之之前夜宿荒宅不知好到哪里去。陛下睡得昏天黑地,丞相却没睡,一人在外间枯坐,眉头微皱,一会儿喝下去一杯茶,茶尽了就再斟满一杯,连水凉了都没发觉。
云品看得心惊,颤颤巍巍问:“丞相,是不是大事不好了?”
安晴云一愣,问:“为何这么说?”
云品道:“夜晚喝茶而不喝酒,丞相可不是反常吗?”
安晴云笑道:“喝酒容易迷糊,自然是喝茶了。”
“喝茶容易清醒,夜里要什么清醒?丞相要清醒,必定是有事情想不明白,连丞相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岂不是大事不好了?”
安晴云笑得一口水喷出来,道:“没这回事,这边太热,出来透透气罢了。晚上喝茶也没什么打紧的,在陛下旁边一下就睡着了,喝茶也没用。”
云品暗道我信你才有鬼,拿着凉水往杯子里道,居然还没喝出不对来,可见已经魔障了。
但他并不说破,只替丞相换了一壶水,心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莫非陛下又发烧了?他悄悄进了刘行雨的卧房,偷偷摸了嫩生生的小陛下一把,感觉体温正常,没有什么发烧的征兆,才不放心地走掉了。
第二日小皇帝睡到日上三竿,恹恹地起来了,丞相张罗着去看了园中白雪压红梅,时有小鸟飞过,小陛下也是精神不振地随便看看。然而这么枯坐着也不是办法,丞相拿了本语集出来读,倒让她稍微精神了些。
读了一阵子,每有笑点,刘行雨还都跟着笑一笑,其余时候,就歪着头,盯着丞相一眨不眨地看。
寻常学生看先生讲课,自然也要一眨不眨地看,但彼时彼刻小陛下的眼神既不像是走神发呆,也不像是专注讲课,倒像是百分百专注在丞相脸上,安晴云不免笑问:“陛下,臣脸上有什么吗?”
小皇帝耿直地回答:“丞相脸上有酒窝,殊为可爱。朕也想有一个。”
“陛下为何想要这个?”
“可爱。丞相明明不是可爱的长相,却有个可爱的酒窝。朕这么可爱,却没有一个酒窝。”
安晴云哭笑不得,只得劝道:“陛下有所不知,酒窝其实是一种残疾,虽然无伤大雅,却是因为面部肌肉畸形所致,正常人是不会有酒窝的。”
小皇帝正色道:“胡说,也不知究竟什么才算正常人,酒窝明明是特殊的,定是有人嫉妒,自己又没有,才硬说成是残疾。但好看就是好看,朕才不是那种自己没有也不要别人安生的坏人。”
安晴云不知心里想什么,只陪着笑,道:“\'殊为可爱\'这四个字,确实很合适陛下本人了。”
刘行雨盯着她盯了一会儿没回话,安晴云正要打个圆场把这尴尬场面扯过去,刘行雨忽然招手,叫她把耳朵贴过去。
她附耳过去,才听小皇帝压低了声音说:“我一直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宋大人究竟有没有想过要找个两情相悦的人?”
“陛下何出此言?”
刘行雨对她又重复了一次想象中宋一可找恋人的烦恼,“倘若宋大人喜欢的人鼻子没问题,轻易就被太阴的味道俘虏了去,便是心中喜欢他也无济于事,毕竟肉体上并不喜欢他嘛。”
“陛下操心这个干什么?”
小皇帝眼神闪闪躲躲,口中敷衍说:“问问嘛,好奇嘛。哎呀对了,等会儿就在宴席上看一看,宋大人遇到歌伎邀宠,究竟要怎么应对。”
安晴云笑了笑,道:“陛下对一些俚俗之语倒是很懂。”
“咦?怎么忽然这么说?”小陛下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一种要阻止别人转移话题的概念,反正轻易让丞相带跑了。
“我讲这夜航船上的笑话,陛下能听懂十之七八,不正说明此事。”
“啊,我和大耳经常往外跑嘛。”她挥挥手,不以为然地解释,但又扭回头,问安晴云,“丞相,虽然大人懂得多,但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的?”
安晴云眯眼笑道:“臣自小颠沛流离,在外游荡。要想懂得多,要么读万卷书,要么行万里路。臣行了万里路,懂得多也没什么奇怪的。”
“丞相是嘉韵年间的进士,万卷书也是读过的,真厉害啊。”
安晴云谦虚到:“没什么厉害的,只不过是时间都拿来念书罢了。陛下,咱们该启程了,窦公公来叫我们了。”
小皇帝本想说“能把时间都拿来读书就很了不起了”,然而扭头一看,小窦一溜小跑,看起来很着急。
刘行雨本人性子一般情况下很随和,看小窦这么着急,当然想着让让他,是以便道:“那走吧。”
皇帝本人着便装从一小道离开离宫,座驾上只得侍卫甲乙丙丁四人,丞相从另外一条道离开,风风光光地去了郡主府,受到了十分热情的接待,十余人前呼后拥推着陛下面前炙手可热的红人入席,斟酒布菜喂水果,不一而足。
丞相入席之后,不论歌舞杂耍都开始了,仿佛就等丞相一人是的,小皇帝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跟侍卫丁说:“咱们这是沾了丞相的光了啊。”
侍卫丁接话也不是,不接话也不是。一般的皇帝要是对臣子说这种话,难道不是起了杀心吗?但陛下对丞相说这种话,谁知道是不是被窝里的戏言……
都说琅琊郡主风流才女,整日就想着怎么演新戏码,怎么编新曲新舞,看她乃是习中兴致最高昂的一个,跟着曲子击节有声,高兴了还下去同舞一曲,舞到一半还能踏着舞步回去饮一杯,回来便强迫所有舞者给她伴舞,郡主常穿白衣,宽袍缓袖,身子又瘦长轻盈,像是仙人乘风一般。
她乘着酒兴非得拉人起来跳舞,头一个就拉了安晴云,小陛下在一旁看着,不多时就吃了一碗饭,吃完放下碗筷,道:“丞相秀色可餐,正好下饭。她这倒是如鱼得水,回回都在七姐的席上抢尽风头。七姐居然不讨厌她,侍卫甲,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侍卫甲瓮声瓮气地说:“小的不知道,但斗胆猜测是因为丞相生得讨人喜欢的原因。”
“哼,招猫逗狗。”她从鼻子里发出不屑,这一曲已经终了,丞相回到座位上,饮了几杯酒,吃了几口菜,便有舞伎在她身边斟酒,状甚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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