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行雨瞪了她一会儿,见她知错就改,痛改前非,心里还是高兴得,便吩咐侍卫甲说:“先去丞相府,真是输给丞相了。”。
安晴云笑眯眯地挤上了车。
上了车之后,她仍旧一脸喜气洋洋。刘行雨不知为何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酸她说:“丞相今天想必不虚此行吧?怎地舍得离开温柔乡了?”
丞相摆摆手,道:“哎,甚是无聊甚是无聊,宴会什么的我素来不喜,只是总不好拂了琅琊郡主的面子,瞧陛下都走了,我也赶紧溜了。”
刘行雨嗤笑一声,“那你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丞相赔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陛下肯捎带我,真是抬爱我了。”
小皇帝鼻孔出气:“哼,你知道就好。”
看她这么阴阳怪气的,安晴云试探着问:“怎地?是陛下玩的不尽兴吗?陛下从前总跑来琅琊郡主的宴会,我还道陛下挺喜欢的呢。”
“从前是喜欢的,今天不喜欢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安晴云笑道:“那也是正常的,陛下从前是小孩子心性,现在年岁渐长,不喜欢凑热闹了,也数人之常情。”
小皇帝瞟了她一眼,又哼了一声,小小推开窗子,朝外面看去。这一看没料到看到路两旁隐隐绰绰的人影。她吓了一跳,问:“这是怎么回事?”
安晴云道:“不妨事的陛下,这是许大人安排在沿路的羽林军,是保护陛下的安全的。”
刘行雨撅着嘴道:“我不想让人跟着。”
安晴云温温笑道:“陛下,他们只是远远地护着陛下,不妨事的。”
“不喜欢!碍眼!”
小孩子闹小孩子脾气,安晴云对付起来似乎拿手得很,“这也是许大人的命令,许大人也是为了保护陛下。”
“有什么可要保护的?这条路走了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哪一次也没见出事的,怎地今次非要人跟着?”
安晴云陪着笑,“不若这样吧陛下,我叫他们跟到城门口就折返,料想城内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你怎么连羽林军都指挥不动?”
安晴云失笑道:“我要是指挥得动羽林军,那不是要出大乱子?陛下且忍忍。”
小皇帝哼了一声,并不表态,算是默认。
隔了一会儿,安晴云忍不住问道:“今日陛下在席上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我在我皇姐的宴会上吃了什么,还要你来过问吗?今日什么晓山小海围着你,你不是人在云端吗?怎么还有空来管我?”小陛下半眯着眼睛,平常仗着眼睛大而产生的可爱就消失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常见的锋利,在安晴云身上上下乱割。
“臣是没有权力过问陛下的事情,陛下不愿意说就算了。”她低着头赔笑,笑得温婉而腼腆,两人今天表情对调,侍卫乙丙丁都傻傻看着,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安晴云的眼神从刘行雨身上挪开之后,又变得不温婉,不腼腆了,侍卫丁被她盯得一个哆嗦,小声道:“陛下没吃多少,只吃了些荪宝四角汤,吃了些眉毛酥,吃了几筷子的松鼠鳜鱼。”
小皇帝一扭头,瞪着他问:“谁要你多嘴了?”
侍卫丁赶紧噤声。
安晴云却不依不饶,问:“陛下是不是喝酒了?”
小皇帝又扭回来瞪她:“我喝酒怎地了?往常没见有人管,你今天还要插手不成?你一个外臣,管这么多做什么?”
“不怎么……”安晴云还是笑眯眯地,哄到,“虽然不知今天陛下怎么不开心了,但臣知道了就不能不管,陛下可愿意去臣家里坐一坐?陛下没吃什么东西,只怕进城之后就会饿了,再回宫中吩咐做饭,只怕陛下该饿得不耐烦了。”
大家都知道小陛下饿不得,一饿就发脾气迁怒大家,非得喂到饱咚咚的才谦和有礼乖巧听话。所以听到的几个侍卫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小皇帝肚子里就隐隐有点空着难受。
诚如侍卫丁所说,她就吃了几样东西,肚子里没点货垫着,又连喝了好几杯酒,这酒后劲十足,又甜得发腻,现在烧得心都躁动了。
但要和丞相和解,现在就不生她的气了,面子上好像又有点挂不住。所以她又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了另一个方向。
丞相好言好语地哄着:“陛下请臣去陛下的寝宫那么多次,臣怎么也得回陛下一次吧?俗语说,来而不往非礼也。陛下若是不赏脸去臣家里坐坐,让臣一尽地主之谊,臣岂非一直失礼于陛下?这多不好?”
“算你还想着朕,啊?”
“岂止岂止,臣心向陛下,无时无刻不想着陛下,恨不得事事为陛下办妥。”
“哼,油嘴滑舌,说得漂亮。”虽然是油嘴滑舌,然而听着非常受用,简直恨不得她多说几句,再说一遍,无怪乎《帝鉴》里把阿谀奉承列为天下第一危险之物。
“臣为了表忠心,不是请陛下去我家盘桓一下嘛。臣的宅邸是从大画家耿映梦后人手中购得,园中流觞曲水,远近相宜,今日去了还可看雪景,耿映梦不愧是画家国手,他造园造景的手段几可说得上是鬼斧神工……”
“你吹得这么好,朕还不得去看看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见安晴云脸上笑容有扩大的势头,她话锋一转,“那不就让你的阴谋得逞了?哼!”
安晴云低声下气地说:“陛下,陛下,就答应了臣吧,臣一片忠心,不过就是希望陛下看到漂亮的东西心情好一些,这也算阴谋的话,陛下就让臣的阴谋得逞了好不好?”
小皇帝眯着眼睛凑近了她,嗅了嗅,道:“你身上好难闻,离我远一些。”
丞相愣了一愣,面色微变,接着赔笑道:“臣喝了酒,大概现在已经有酒臭了,臣离得远一些便是。”
“咦,是因为酒吗?那我身上臭吗?”
安晴云装模作样地闻了闻,叹道:“陛下身有异香,当然不会臭了,现在还很好闻呢。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点也不一样。”
旁人喝了酒身上确乎是一股酒臭,然而小皇帝身上非但没有酒臭,反而还有一股暖烘烘的奶香,沁人心脾,侍卫等纷纷点头称是,以佐证丞相所言非虚。
小皇帝看大家这么个反应,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小脸高深莫测地绷着,却没再出口挑刺了。
侍卫乙丙丁心情复杂,侍卫乙决定出去陪伴天寒地冻中的侍卫甲,噌地一声就从开了一条缝的门口钻出去了。侍卫丙丁两人瞬间交换了无数的眼神,虽说现在能有人低声下气来哄小皇帝开心真是急公好义,但丞相居然也有这么狗腿的时候?丞相那个品性高洁,宁折不弯的人设呢?
马车行至城门口,丞相出去疏通了一下,没人往里检查,就把马车放进了城。现在是午后时分,街上没什么人,车往前行了一阵子,小皇帝闹着说热,叫侍卫丁去开窗子。
安晴云一把按住她。
小皇帝不服道:“怎么?连开不开窗子都关你的事?”
“岂敢岂敢,昨日大伙在雪中跋涉,本就受了风寒,今日不显,是身体本钱足的缘故,但倘若以为这样就没事了,随便吹风受寒,是要遭罪的。陛下前两次发烧,还没吸取教训吗?”
刘行雨心虚,不敢回答,只道:“不开就是了,还有多久到?”
“从这里入城,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说话间车轮碾压震动的声音略略有变,安晴云随着一阵招呼声闪了出去,不多时马车重新启动,再往里进了一段,车停稳当了,安晴云打开了门,道:“陛下,咱们到了,请到屋里稍等一会儿,臣安排府里下人布置一番,待会儿就上园中暖阁里去。如何?”
小皇帝把手交到她手中,被她牵着跳下马车,斜着眼睛瞧她什么表现。安晴云面上不露声色,手一直握着小皇帝的手,可不敢松开。
没想到这一步料错了,刘行雨开口道:“你一直拉着我作甚?”
安晴云撒谎眼睛也不眨一下:“陛下手凉,我帮陛下暖着,陛下不喜欢,我不握了便是。”
小皇帝鼻尖看人,道:“算你识相吧,就不追究你了。”
几人进一屋子,不多时便有两个家丁进来奉茶,侍卫甲乙丙被请下去休息,只留侍卫丁一人伺候,又过了一会儿,一些点心被端了上来,丞相挨个介绍:甜的有酥麻糖、核桃糕,咸的有素螃蟹、羊肉脯。
小皇帝每样都尝了一口,最后都慢慢吃掉了,丞相在旁边絮絮叨叨说着话,也不知小皇帝有没有在听。侍卫丁也不知何时出去了,待到刘行雨吃完了所有的点心,才发现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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