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起床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安晴云回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生闷气。
“小雨点点怎么啦?做什么不高兴了?”危险的丞相用一种哄小宠物的柔软语气对小皇帝说。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背影看起来就气鼓鼓的,浑身散发着一种“不来哄我我就要闹了现在只是前奏”的气氛。
安晴云的判断是正确的,小皇帝得了个由头,立刻开始发脾气:“你敢跑!敢放我一个人在屋里睡觉,竟然敢不留下侍寝!”
“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道歉是必须的,但下次还敢。这样一行字仿佛就像是写在了安晴云脸上,让小皇帝大为光火,正欲发作,始作俑者握住了她戳过来的手,追问说:“陛下想好怎么罚臣了吗?还没有的话,不若先攒着吧。”
“大胆!竟敢擅自决定,你是不是想造反?”
“哎,怎么会呢,陛下现在若是不听我的,才真是有人要造反了呢。”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张小纸条,上面乱七八糟地画着鬼画符。不过,小皇帝很快看出了端倪。这好像是一幅画啊。
画上一个老太婆悄悄靠近龙椅,龙椅空着,旁边跪着一个画白脸的小丑,正拢着嘴巴说话,看着十分慌乱。老太婆也很传神,以至于一看就是诚太后。
“啊我懂了!”小皇帝敲了敲额头,“幸好我不学无术,这是说诚太后快要发现朕不在京城了,哎呀,差点把这件事忘了,可我还没玩够呢……”她认真地发起愁,转眼就把安晴云不陪她睡觉的事情忘了。
“啊不对,不是没玩够,是海州的事情还没解决,咳咳。”她整了整睡歪了的睡衣,拢着袖子正儿八经地说,“可海州如若不稳,今年的洪水恐动摇国家根基。我怎么能一走了之?”浑然不觉自己在这里不添乱就算不错了。
可能也并不是不知道,安晴云正要犹豫着开口的时候,小皇帝急急忙忙捂住她的嘴,说:“当然了,我只是来督办的,但你这个干事的人难道不跟我回去吗?须知我很贵重,需要保护。”
她说得特别理直气壮,安晴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起来嘴边有一个浅浅的酒窝,竟然显得她有些青涩和纯真。果然皮相都是会骗人的。
“陛下不用担心,来替我们的人到了,陛下可以安心起驾回京。”
“哦?是谁?怎么我不知道?不对,普天之下怎么能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安晴云哈哈一笑,说:“陛下主持大局,调兵遣将之类的粗浅活,臣等去做便是。”说着指指这左下角的签名,附在她耳边道:“是宋大人亲自来了,我替陛下更衣,准备出发吧。”
急是急了点,也似乎有些不合常理的地方,但安晴云说昨晚虽然有违陛下嘱托,但已经从姓封的口中问出一些秘密,要尽早把他送到铁衣手上。
“噢,”小皇帝不疑有人假传圣旨派在京官员去地方做钦差,甚至为了显得自己不是那么不学无术,还假模假式地点点头,“宋爱卿自己忙得过来吗?我以为他只会告状和骂人呢。”
安晴云心口不一地打了个哈哈,宽慰说:“我的师父从前官至从三品,大小也在吏部里做过侍郎的。”
小皇帝吓了一跳,问:“什么师父?你什么时候有个师父,我怎么不知道?”
“咦,我记得在陛下面前说漏嘴过呀?我的师父就是昨天的天师,我还道陛下知道呢。”
或许有吧,小皇帝心想,反正你们都觉得我是草包,我自己也觉得。“……不管了,你们记得就好,我记这做什么?丞相说要回去,想必是有不得不现在就回去的理由。朕也不是小孩儿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忍不住踮了踮脚,“也不是不懂事,当然是以大局为重。”
“陛下能这么想,那可太好了。”安晴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背后来了,高高的压迫感和温暖的体温一起逼过来,太可恶了,为什么站在床前的矮凳上还是没有她高呢!
正要生气,安晴云伸手到她肋下,将她从矮凳上抱下来,说:“陛下,手抬起来,这么高可怎么穿衣服?”
哼。小皇帝一只手一边地穿进一边的衣袖,一边微弱地表达不满,“你东西都准备好了,看来我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安晴云温温一笑,“我知道陛下深明大义,知晓轻重缓急,一定会同意的。若是我不准备,岂不是让陛下苦等?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我当然是把陛下舒心当成我最重要的任务。来,陛下下来吧。”
这一番讲话讲得小皇帝是心情舒畅,立刻又忘了先前小小的不愉快,这个心情反复切换的早晨也因为立刻前来接驾的马车而结束。
不过粗心的小皇帝也发现这次并不普通,便问:“怎么这么多一模一样的车呀?”
“当然是副车了,陛下出巡,怎可没有副车?”
坐在车里看着旁边的马车一辆一辆从身边开过,小皇帝便问:“怎么回事啊,副车不是拿来砸的吗?是我的身份暴露了吗?”
“陛下别慌,这里有一辆车乃是封朝虎的囚车,我要把他送到布侍卫那里,看看她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小皇帝努力地想布侍卫是谁,最后在丞相的提醒下想起一个个子特别小但力气特别大的禁卫,已经被派去给铁衣当护卫了。她一拍手掌,顺便庆祝自己也不傻,“好主意,没准能拷问出新的线索!”
只不过一天之后,她就厌倦了这么多人跟着出行的高规格仪仗,抱怨说:“怎么这么臭,这么吵啊,就不能我们两个单独走吗?”
安晴云本来在旁边打盹儿,听见她说话似乎惊醒了过来,瓮声瓮气地说:“别胡闹,如果我们两个单独走,只怕立刻被人当成是目标干掉了,江山失了主心骨,岂不是便宜了乱臣贼子?”
小皇帝虽然怕死,但能杠的时候一定要杠一句:“谁做皇帝究竟有什么不一样?感觉大家光是为了保住皇位就疲于应付了,难道还能分出余力为百姓着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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