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江南春尽离肠断,苹满汀洲人未归。
江南,太湖——
一场春雨过后,红杏夹径,绿柳垂湖,带着脉脉清香的柔煦春风,一阵阵地吹在脸庞上,令人心旷神怡、醺醺欲醉。
此刻,湖面烟波浩渺,远水接天,一如万顷褶皱翠碧。
只听得摇橹声响,绿波之上飘过一叶小舟,一个绿衫少女手执双桨,缓缓划水而行,口中唱着小曲。
“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
“晚来弄水船头湿,更脱红裙裹鸭儿。”
那歌声娇柔无邪,欢悦动心,与悠悠水声相和,渐渐惊醒了牛顶天的梦。
这一清醒,他便觉混身剧痛难忍,筋脉仿若寸断,不禁闷哼呻吟了起来。
摇橹声与划水声骤然停下。
又听舟上哐哐脚步,一阵处子幽香袭来,牛顶天便见一张清雅秀丽的瓜子俏脸,朦朦胧的映入眼帘。
“公子醒了?”
少女说话极清极甜,语气带着惊喜,一听之下,说不出的舒适。
牛顶天艰难睁着眼,这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满脸都是温柔,全身尽是秀气。
“这是哪?”
牛顶天虚弱问道。
“这是太湖哩,公子怎会昏在湖汀里?”少女操着吴地口音,嫣然笑道。
见牛顶天嘴唇干裂,她走至船舱,取出一碗清水,小心翼翼地喂了过去。
牛顶天咕噜噜喝得干净,身上疼痛也减缓了几分。
“多谢姑娘……”
他看着少女轻声相谢。
“公子可还要?”
少女轻轻询问。
牛顶天摇了摇头,压着心中迫切,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如今是哪个皇帝当朝?”
既然虚空乱流挺了过来,首要之事,便是弄清身在何处。
少女听罢,嫣然一笑,道:
“我叫阿碧,是服侍我家公子抚琴吹笛的小丫头,公子勿介客气,叫我阿碧就好。”
“至于当朝皇帝,听我家公子说,圣讳唤作赵煦,不过,今年方才十岁,是由太皇太后高氏垂帘听政呢。”
牛顶天衣袍虽破,却肤白面秀,不似普通人家,对于为何问出这般常识问题,阿碧只当伤后迷糊,因此,也颇为耐心回复。
而且,她因为不知自家公子心中大业,在提及皇帝名讳之时,语气之间亦显尊敬。
阿碧?
赵煦?
牛顶天怔了下。
便在此时,湖面之上几只燕子掠过船头,向西疾飘而去。
牛顶天微微思索,心中一动,轻声道:“阿碧姑娘可知,现今天下谁的武功最高?”
阿碧向牛顶天瞧了一眼,笑道:“这个我可不知道哩。”
“江湖盛传‘北乔峰,南慕容’,不过我家公子也没跟乔大侠交过手,究竟谁强谁弱,哪是我一个小丫头能够揣测的。”
北乔峰南慕容……
牛顶天默然不语。
忍着剧痛,尝试运起功力,才发觉丹田之中早已空空如也,连识海里的呼吸法也没了反应。
从头再来么?
牛顶天不由蹙紧眉头。
阿碧以为他是伤痛所至,关心道:“公子感觉如何?若是需要上岸就医,我划船相送,好吗?”
她这一句“好吗”,是殷勤探询,软语商量,让人难以拒却,牛顶天不由心头一暖。
“多谢阿碧姑娘相救,伤势不妨碍,休养几天就好。”
说话之间,牛顶天双手强撑船底,就欲起身,阿碧连忙过来搀扶,但这疲软的身体,最终只能斜躺船沿上。
阿碧道:“公子在太湖周边可有亲人?我本是进城去买玫瑰粽子糖的,这粽子糖嘛,下趟再买也勿要紧,公子若有亲人,我来划船相送,可好?”
亲人……
听到这字眼,想到与娘子妹妹时空相隔,不知有无再见之日,牛顶天心中顿感寥寥。
叹了口气后,轻声道:“如今孤身一人,让阿碧姑娘见笑了。”
阿碧闻言愣了下,她见牛顶天面色颇显沉稳,但皮肤白皙精致,显然大她不了多少,不想与她一样,也是茕茕孤子。
想了想,便柔声道:“公子伤势太重,我本该将你带回庄里休养,但阿碧只是个小丫头,做不来主呢。”
“我家公子起给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我须得回去与阿朱姐姐商量一番,再让仆人去请郎中为公子瞧瞧,好吗?”
她原是想将牛顶天带回庄里,可见这浑身破败、站也站不起的样子,便放弃了打算。
前车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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