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梨亭笑了笑,望向正拾起剑鞘,系于纤纤柳腰旁的林晓晴,露出疑惑之色:“这位是……”
他心下暗中奇怪,为何看不清她的面容,模糊一片,仿佛蒙着雪白的面纱一般,委实古怪。
贝锦仪收剑归鞘,玉脸上的煞气全消,指着几人,微笑着分别介绍道:“这是水云派的二弟子李若云,这位是三弟子林晓晴,五弟子萧疏影,这位则是我的小师妹周芷若。”
“幸会幸会,……水云派?”殷梨亭拱手还礼,毫不掩饰对水云派的无闻。
“水云派是我们峨嵋派的邻居,派内几乎皆是女子,行事低调,甚少在武林中走动,外人应该不太晓得。”贝锦仪知道这位殷六侠是坦荡君子,也不见怪,笑着解释。
“小女子久闻武当各位大侠英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林晓晴裣衽一礼,娇声笑道,神情恰到好处,不近不远,殷梨亭虽看不清她的面庞,仍旧忍不住好感大生。
李若云则仅是淡淡一礼,也不说话,有三师妹在,也不必她笨嘴拙舌的献丑。
诸人寒暄了一番,殷梨亭问起她们前往何处,方知她们竟是要去武当,而且是为了带那四个小家伙拜师。
刚才她们打斗时,萧摩他们四人静静的牵着马,站在身后观望,脸上毫无惧意,镇定逾恒,殷梨亭在一旁看到,暗赞他们的胆色,此时听闻他们来意,不由仔细打量了一番,心下暗自点头,惊喜不已。
名师固然难寻,但资质禀赋极佳的弟子。更是可遇而不可求,武林中失传的绝学数不胜数,究其原因是弟子资质不够,无法继承其衣钵,一代不如一代,实为武林憾事。
萧摩他们四人本就资质不俗,再修炼了清心诀,服下了易筋丹。更上层楼,眉宇之间的灵气呼之欲出,但凡有几分眼光,便知这四个小家伙前途无量。
若是他们能够拜入武当门下,好好调教,前途不可限量,将来定会成为武当派的栋梁之材。
一行人收拾一番,将满地乱七八糟的暗器扫到一旁,不让它们挡路,然后萧摩他们在后面骑马。李若云她们与殷梨亭在前面施展轻功赶路。
几人后来在一处小树林中停下。决定今晚在此安营扎寨,前面镇子太过遥远,不能指望。
拾取枯枝。架起篝火,他们几个大人围坐火旁,萧摩四个小家伙则跑到几匹马那里,帮它们梳理毛,喂它们草料。
“林女侠,在下有一事不明……”殷梨亭说话语气温和,平易近人,丝毫没有名侠的傲气与居高临下。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色已暗,坐在生起地火堆旁。殷梨亭见在火光之下,李若云三人仍旧看不清面庞,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殷六侠直言无妨。”林晓晴抬头,将手中枯枝丢入火中,笑着说道,声音平和郑重。
殷梨亭犹豫一下,虽觉唐突,仍不由开口道:“不知三位女侠是否戴着面纱?”
贝锦仪不由抿嘴微笑,扫了她们三人一眼:“林妹妹确实戴着面纱。不过,这可不是寻常的面纱!”
林晓晴也微微一笑,伸出雪白修长的玉手,轻轻将两只玉耳当取下,一张娇媚绝丽,宜喜宜嗔的玉容呈现在殷梨亭眼前。
自纪晓芙之变后,殷梨亭心中仇恨滔天,一直幽居武当,苦练武功,几乎走火入魔,其师兄宋远桥俞莲舟等人他如此下去,会变得疯痴,便告诉他湖北境内有魔教之人的踪迹,不妨探查一番。
他自忖武功随着苦练,已颇有几分火候,便依言下山,寻找魔教踪迹,一段日子下来,心中块垒稍泄,心智已平,但对于女色,却是心如死灰,一路所见美女不少,却毫无波动。
此时见到林晓晴的容貌,顿觉惊艳异常,生出目眩神迷之感,仿佛皑皑白雪中,阳光乍现,逼得人们无法睁眼。
殷梨亭脸色一红,忙移开目光,心中砰砰直跳,强笑道:“这个面纱果然奇妙!”
他已看出是两只玉耳当的原因,只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却也莫名其妙,怕是什么宝物,但这些却不宜深问。
“实在没办法,大师兄下了严令,我们下山必须戴上这个,免得惹些无谓地麻烦!”林晓晴臻轻摇,吐气如兰,似是抱怨,嘴角却噙着一丝微笑。
火光之下,她绝丽的容颜更显娇艳无伦,容光灿然,实有闭月羞花之姿,殷梨亭今日方知,所谓闭月羞花,绝非夸张虚妄之语,反而贴切异常。
林晓晴舒展玉臂,优雅的将耳当戴上,娇颜重新披上一层轻纱,再次变得朦胧不清,唯有盈盈目光如水,动人心魄。
殷梨亭心下微感失落,却又松了口气,直叹林女侠的大师兄果然是明理之人,如此美貌,足以成为红颜祸水,在武林中行走,定会惹得一片大乱。
……………………
“看林女侠刚才的剑法,极为精妙,为何竟寂寂无名?”殷梨亭回想到初时见到情景,此时几人间已是熟悉,说话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忌,忍不住问道。
殷梨亭身怀夺妻大恨,对于武功痴迷异常,曾创出天地同寿的玉石俱焚绝招,可见其志之坚。
林晓晴盈盈如水的目光掠过二师姐的面庞,她能够看清师姐的表情,这也是这对玉当地妙用,别人看清戴着玉当地她们,但彼此之间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毫无阻碍。
贝锦仪的目光也紧盯着她们,她心下也是好奇万分,原本的水云派,实在是不值一提,剑法虽然不俗,却仅与峨嵋派地中等武学相当。成就有限。
但上一次在水云派切磋时,她们皆是脱胎换骨,宛如换了一个人,刚才的剑招,更是精妙异常,她已隐隐猜得,必是与那个人有关!
“……嗯,其实我们原本的武功平常得紧。是大师兄他闭关多年,领悟了几套高明的武功,刚才我施展地剑法,便是大师兄所授。”林晓晴微笑着说道。
刚才与二师姐李若云交换目光,两人已是商定,决定透露点儿实情,不能让人小看了大师兄。
“哦——?”殷梨亭不由兴趣大生,忙问:“不知贵师兄是哪位高人?”
殷梨亭的恩师张三丰,出身少林,却别出机抒。自创武学。创立了武当派,对于恩师这等奇才,他可是敬佩异常。
“我师兄萧南秋。殷六侠定是不识,他闭关数年,从未下山,除了峨嵋派的几位姐妹,怕是尚无人知。”林晓晴嫣然笑道,目光柔和,微嗲的语气中难掩不尽的自豪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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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人物,定要一见!”殷梨亭不由拍着双膝,感慨叹道。
“这次前来武当拜会,大师兄让我们捎来一封信。交于武当的几位大侠手中。”
林晓晴想起了带在身上地书信,便将腰间的一只淡紫锦囊取下,自里面拿出书信及那瓶水云玉液,递向殷梨亭。
殷梨亭并未客气,甚想知道信中提到些什么,他对这位水云派地大师兄颇感好奇。
萧月生信中所提,无外乎水云玉液的用法,需得先将原本接好的筋骨重新矫正,即是弄断重接之意。再洒上水云玉液,其后定会麻痒异常,几难忍受,须利用人在旁压制,不容病人动弹。
殷梨亭看到这里,只是凄苦的笑了笑,他胸无城府,不以为然之色便不自觉的显露出来。
这些年来,为了俞岱岩的伤,武当上下费尽心机,不断寻找接骨续筋的灵药,每次换来地却只是失望。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已是令众人绝望,这两年来,便已经息了这份心思,免得徒惹三哥伤心,况且,这么多年下来,便是寻到灵药,也无能为力了。
殷梨亭心肠软,每次见到三哥的模样,离开后便忍不住落泪,本是磊磊豪侠,如今却只能瘫痪在床,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挨着时辰,困于榻上,再也无法纵剑江湖,是何等地凄苦?
李若云与林晓晴见到了殷梨亭的神色,不由暗恼,气往上涌,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毕竟现在是求着人家收下萧摩他们。
林晓晴尚能控制自己的表情,李若云却没有那么多地弯绕,脸色陡然间沉了下去。
好在别人看不到她们的表情,但其清澈如水的目光,已是透出不悦。
想到这里,她们盈盈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萧摩几人,恨恨的瞪了他们一眼,他们正一边梳着马,一边低声说笑,不来打扰大人们说话。
注明水云玉液的用法之后,萧月生又附注了一篇锻骨易筋诀,虽无法与他自身所习的易筋洗髓法相比,却也神妙无方,是通过内力加固经脉与筋骨,启前人之所未,与正统的由外至内截然相反。
殷梨亭身为张三丰座下的第六弟子,一身武功已是武林一流高手,见识亦是不凡,乍见到这篇心诀,潜思之下,不由动容。
萧月生在信地末尾附言,算得武当的莫七侠有生死大劫,两年之内,不可离开武当山。
看到这个,殷梨亭又变得半信半疑,这般莫须有之事,却说得这般郑重其事,不得不让人起疑。
殷梨亭将信收起,脸上的神色已恢复了自然,毕竟人家也是一番好意,总不能无情的拒绝,笑了笑,对林晓晴道:“尊师兄有心了!”
林晓晴勉强一笑,不瘟不火的道:“敝师兄有言,说俞三侠品性高洁,是位真正的大侠,却受上天捉弄,命运多舛,他自不应袖手,也不敢敝帚自珍,若能聊有助益,便是荣幸之至!”
闻得此言,殷梨亭不由感动,感慨长叹:“尊师兄的一片深情厚谊,我替三哥谢过了,只是三哥的伤势太重,怕是……”
“殷六侠,林姐姐的大师兄高深莫测,说不定,真地能够治好俞三侠的伤势,不妨一试!”贝锦仪不由开口劝道,她对那位萧南秋亦有着难以言喻的自信。
“好罢,待回山后,让三哥再试一试!”殷梨亭本就不是太有主见之人,见到一向稳重的贝锦仪也话,心下不由添了一分信心,重新燃起了希望。
心有挂碍之下,行路便不由急了起来,殷梨亭原本是步行,凭着轻功赶路,顺便锻炼自己的轻功,但内力并非源源不绝,比起马来,还要差上不少。
于是萧摩与萧量共乘一骑,让给殷梨亭一匹马,骑到一个镇子上,又买了一匹,然后众人快马加鞭,直奔武当而去。
如今正逢夏日,武当山上下一片郁郁绿意,风景秀美。
若是让文士学子见到如此景色,自是诗兴大,吟诵一,但他们一行人,多是居于山中,紫山之景,毫不逊色于此处,萧摩四人,却是尚无这般心境,故一行人对周围的景致并不留恋,直接登山。
一路上,殷梨亭不断暗中观察萧摩四人,见他们虽有几分野性,却是性子纯良,并无恶习,实乃萧疏影之故。
他们直登天柱峰,山路极为陡峭,殷梨亭见到萧摩他们虽难免气喘,却精神健旺,毫无疲色,耐力之强,颇为骇人,可见一身根骨之不凡,不由越看越爱。
众人尚在山腰,山上便飞身直下一人,大笑声响起:“哈哈……,六哥,终于舍得回来了!”
飞至他们跟前,是一位中年男子,须眉飘动,英气勃勃,正是武当七侠中的最小一位莫声谷,听到传讯殷梨亭回来,他便等不及的跑下山来迎接。
见到有外人在旁,莫声谷收住笑声,恢复老成稳重的模样,笑道:“还有贝师妹!……六哥,这几位是……”
殷梨亭笑着介绍一番,众人见礼完毕,他笑问:“七弟,大哥他们呢?”
“正在山上等着呢,快走吧!”莫声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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