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是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正日,天刚一放亮,萧月子里传来“嗤嗤”的低啸声,却是潘吼正在练峨嵋刺。
如今正是盛夏,天长得很,太阳早早就升上来。
萧月生盘膝坐在榻上,榻上的被子一动未动,他如今甚少睡觉,皆以入定代替。
听到潘吼的练功声,他摇了摇头,松开指诀,伸腿下榻,来到轩案前,推开窗户,一枝海棠斜斜伸进窗口,随之还有清新的空气,他心神不由一畅,精神陡震。
“潘大哥,为何今日起得这般早?”萧月生吐气开声,缓缓问道,那边,潘吼挥舞着峨嵋刺,周围全是刺影。
“哈,兄弟,醒了?”潘吼身形一顿,收刺而立,干净利落,转向这边,笑道:“是不是也跟我一样,睡不着?”
萧月生摇头,笑了笑:“有什么睡不着的?……难道,昨晚出了什么好事么?”
他看潘吼神清气爽,满面红光的兴奋模样,实在不像是没睡着,除非人逢喜事精神爽。
潘吼狠狠一拍巴掌,满脸兴奋:“好事倒没有,不过,今天就要去刘老爷子的府上,那可是大场面,想想都不得了!”
“原来是这个……”萧月生摇头,一脸不以为然,笑道:“不就人多一点儿,热闹一些罢了,哪算什么大场面?!”
“嘿,刘老爷子可是恒山派的高手,到时,五岳剑派怕是都会有人过来祝贺,”潘吼不理会他的冷水,兀自兴奋的说道:“这些高手,平常见一面都难得很!”
看他的样子,萧月生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便自屋中走出来,在院里习练九转易筋诀,
习练九转易筋诀时。动作缓慢舒展,宛如白鹤亮翅,丝毫看不出什么用劲使力,不像是练功,倒像是平常人用来强身健体的武八段锦一般,潘吼看着大惑不解,忍不住会笑几句。
萧月生也不多说,但笑不语。仍旧练自己的,潘吼看着无趣,也就离开,回去补个回笼觉。
九转易筋诀入门之关键。乃是不能有内力,否则,定会走火入魔,当初他曾传给萧无影他们第一层心诀。便是如此。
他习练之时,恰好武功尽废,丹田损伤,用以入门。恰到好处,否则,只能自废武功。重新开始习练。
但若要潘吼废去武功。习练九转易筋诀。却是不妥,一九转易筋诀艰奥无比。进境极缓,怕是根本没有这份悟性,再,即使习练,若想练回原本的深浅,也需数年之功,实是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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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到正午时分,萧月生本还想再练一会功,却被急不可待的潘吼拖出来,来到了刘府。
这座刘宅颇是气派,却又透出几分雅意,萧月生站在远处瞧了瞧,道:“这个刘正风,看起来倒不像是一介草莽武夫啊。”
“兄弟,别磨蹭了,咱们快些进去吧!”潘吼紧盯着刘府来来往往的人,看到不断有人往里走,又看到义弟慢悠悠地欣赏着刘宅,心下大急,急忙催促,他想早一些进府,见一见那些大人物。
这条大街上车水马龙,刘府大门外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几个刘府弟子在接待宾客。
向刘府弟子递上请帖时,潘吼指了指萧月生,笑道:“这是我义弟,跟着一起来见见世面。”
那弟子是个年轻小伙子,执礼甚恭,笑着点头,并未阻拦,伸手侧身,道:“潘帮主,萧少侠,里面请。”
两人于是缓缓步入刘府,转过屏壁,来到大厅,里面早已经热闹非凡,放眼望去,全都是人。
“真热闹!”潘吼对萧月生兴奋说道。
“大哥,你好歹也是一帮之主,矜持一些罢。”萧月生劝道,长沙帮虽然不算太大的帮派,但好歹是一方之雄,根本不必如此。
“嘿,我这个帮主不算什么!”潘吼摆摆手,指了指大厅,道:“这里拿出一个人来,都比我厉害几分!瞧瞧那位,衣裳破败吧,那是丐帮的副帮主张金鳌!”
又伸手指向一位白苍苍的老妪,道:“那是三峡神女峰的铁姥姥,手上的拐杖可是铜铸的!”
“还有那一位,那是郑州*门的夏老拳师,嘿,我在他跟前,抵不过几招。”他又指了指一个须眉皆白地老,身边围着三个中年人。
“大哥倒认得不少人!”萧月生扫了几眼,脑海里并没有印象,倒佩服起潘吼的好记性。
潘吼点点头,满脸自豪,慨然说道:“那是自然,咱们跑江湖的,没一点儿眼力劲儿,岂不是成等着翻船?!”
萧月生笑了笑,目光在人群中搜索。
潘吼见了,心下一笑,忙道:“兄弟,恒山派的人还没到吧?!”
“嗯,可能没到,也可能进去里面了。”萧月生轻一颌,随即转身瞥他一眼,淡淡道:“青城派地人也没来。”
潘吼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以为兄弟想仪琳妹子了呢,看来却是在找余沧海,心下不由一急,道:“兄弟,千万别做傻事,与青城派的仇,日后再算不迟!”
“呵呵……”萧月生笑而不答,转身伸手,
令狐兄弟在那边,咱们过去打个招呼?”
潘吼转身望去,见到大厅西南角有一群人,令狐冲正在里面,还有华山派的其他几位弟子。
“那位想必是君子剑岳先生了!”潘吼伸手指了指人群当中地中年男子。
此人身形挺拔,面如冠玉,气质儒雅,实是一位翩翩美男子,若非颌下地长须,定会以为是一个青年男子。
月生点点头,目光微眯,仔细观察,见他不管对什么人,皆是有说有笑。一视同仁。丝毫没有华山派掌门的架子,一派儒雅的君子风范,果然不愧人称“君子剑”。
只是因为先前见到了岳灵珊与劳德诺,早已存了戒心,他倒并未生出亲切之感,反而戒心更甚,如此人物。非是大贤,便是大奸。
“咱们过去吧!”潘吼急忙道。
于是拉着萧月生。二人挤开人群,潘吼抱着拳。呵呵笑道:“令狐兄弟,你们何时到的?!”
“潘大哥,萧兄。你们也到了!”令狐冲急忙抱拳。他跟在师父身后,实在百无聊赖,见到潘吼,实是喜出望外。如见救星。
岳不群转身望来。他目光清亮,看着潘吼与萧月生二人。轻抚着颌下清须。面带微笑。不瘟不火。
“师兄,这便是我说地潘大哥与萧先生。”令狐冲向师父介绍。
岳不群面露微笑。拱拱手:“原来是潘帮主,萧先生。两位对小徒有救命大恩,岳某正想登门道谢。”
“岳掌门客气了!”潘吼忙道,呵呵笑了两声:“令狐兄弟剑法高明。便是我兄弟不出手。田伯光那厮也讨不了好去!”
“潘帮主太抬举小徒了。”岳不群一手轻轻抚须。呵呵笑着摇头。
两人彼此寒暄几句,便有别人插进话来。令狐冲与师父告罪一声,与萧月生潘吼他们走在一处。
岳灵珊像小跟屁虫似地也跟了过来,瞪着圆圆的眼睛,静静听他们说话。
令狐冲一拍潘吼肩膀,极是亲热,笑道:“潘兄,刘师叔府上地好酒可是不少,可惜咱们喝不到。”
“那倒也是,刘三爷可是富得很,定藏着不少地好酒!”潘吼用力点头,露出英雄所见略同地神情。
萧月生则神情淡然,任由潘吼与令狐冲勾肩搭背的说话,一幅置身事外地模样,心神集中在氤氲的紫丹上,静静催动着天雷诀地运转。
他们站在大厅的西北角落里,这里离厅口最远,颇是安静。
“喂,萧先生……”岳灵珊听大师兄与潘吼说来说去,都在说着哪里地酒好,那滋味如何如何,实在无趣,便探头跟萧月生说话。
萧月生淡淡瞥她一眼,并不开口。
他虽不开口,岳灵珊却能读懂他眼中之意,是让她有话快说,还有一丝不耐烦在里面。
岳灵珊娇哼一声,道:“那一日,你们少镖头挺身而出,因而得罪了青城派,实在对不住了。”
“青城派与福威镖局地恩怨,跟你没什么关系。”萧月生淡淡说道,语气冷淡得很。
岳灵珊心下恼怒,她自小便被众位师兄们宠着地,宛如小公主一般,到了外面,人们看到她姿容秀丽,也让着她,何曾遇到这样地人?!
“那……你们少镖头没被他爹爹责骂吧?”岳灵珊强忍怒气,没话找话,问道。
“拔刀相助,本是好事,总镖头怎会责骂?!”萧月生哼了一声,淡淡说道。
岳灵珊地火气噌噌的往上涨,俏脸绯红,却又被她压了下来,吁了口气,笑道:“那最好不过。”
说罢,娇哼一声,转过头去,不敢再跟他说话,免得被他气死。
这正合萧月生之意,岳灵珊虽然秀丽过人,他却很难泛起一丝旖念,全部地心思都放在自己地几位夫人及师妹身上,腾不出心思来胡思乱想,再,他也觉得有“代沟”,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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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催动着天雷诀,时间流逝得极快,转眼之间,已至正午,他与潘吼被安排到了大厅中央略偏厅口的位置。
这座位地安排大有讲究,是按照武林地地位与声望所排,潘吼能够坐在中央,已经颇感知足。
大厅前,是那些武林名宿及大有身份之人,如泰山派的天门道长,恒山派的定逸师太,华山派地岳不群,青城派的余沧海,还有陕南异人闻先生,雁荡派名宿何三七,他们推来推去,皆不肯坐在席。
萧月生地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在余沧海身上一掠而过,对于这个余沧海他并不放在心上。
他温润地目光终于停在一群尼姑当中。看到了仪琳窈窕地身形。仪琳也在寻找他,两人地目光一碰,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笑。
萧月生嘴唇轻动,声音在仪琳耳边响起:“仪琳,你师父没责骂你吧?”
仪琳知道结义大哥地这门功夫叫传音入密,并不为怪,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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