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绍看着眼前的周宝珍,光晕里,她身姿娉婷,肌肤如玉,乌发明眸,说不出的明媚动人,这孩子出落的越发好了。
在萧绍看周宝珍时,他的珍姐儿同样也在观察他。
周宝珍总觉得,三年不见,眼前的男子像表哥又不像表哥。一样的高大俊美,只是气势浑然天成,更胜往昔,让人想亲近却又心生畏惧。
萧绍自然也看见了她眼中的神色,明白这是时间与空间所带来的陌生感,三年的时光对于眼前的小丫头来说,算是一段不短的时间。
只是这样的事情又怎么难的倒萧绍,就见他携了她的手,向停着的马车走去,一路周宝珍皆沉默不语,偶尔抬头悄悄地朝他打量一眼。
萧绍在马车前停下来,同以往一样,将周宝珍抱上车,这才看了她的眼睛笑问到:“珍姐儿,怎么了,不认识表哥了?”
周宝珍坐在车里,视线与萧绍齐平,看了萧绍眼里熟悉的神色,笑意一点点在唇边弥散开来:“表哥是表哥,可又不像表哥。”
这话说得绕口,可萧绍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真是个敏感的孩子。他看了她的眼睛,车厢里光线昏暗,可珍姐儿的眼睛却亮的惊人,直比额上的钻石还要璀璨,萧绍心中一动,语气也缠绵起来:“珍姐儿只要记得,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表哥总是表哥。”
“是,表哥总是表哥,不是表哥,可是什么呢?”说着,她自己“咯咯”的笑了起来,仿佛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总是笑个不住。
萧绍无奈,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自己也笑了起来:“坏孩子,又淘气了。”
双福和双禄陪周宝珍在车里坐了,其他跟着出门的人都上了后头的马车,萧绍骑马亲自随在车侧,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外行去。
周宝珍坐在车里,透过车窗上的纱屉,能时时见到萧绍骑在马上的身影,她自己也不知为什么,总忍不住看了又看,心里觉得欢喜的很。
双福见自家古姑娘这样,同双禄两个相视一笑,世子爷这么些年对姑娘的心思总算是没有白费。
车子一路穿街过市,周宝珍听得车外人声渐渐嘈杂,过后又安静下来,显然是过了闹市了。她心下不免好奇,也不知表哥会带自己去哪里,最后车停了下来,车门从外头打开,周宝珍一抬头,就见萧绍站在车外,伸手含笑的看着她。
周宝珍扶了他的手从车里出来,看了眼前的景致,轻轻的“咦”了一声,这里不是王府吗?
“表哥,不是在外面吃饭吗?”
“珍姐儿想去外头?”萧绍看了她就是一笑,“那下次吧,今天表哥带了你在府里玩好不好?”见周宝珍点,萧绍心下满意,真是个乖巧的孩子,好哄的很。
两人进了垂花门,绕过影壁,周宝珍便是一惊,入目皆是一片灯火辉煌,游廊花树,假山亭台,就见各处都挂满了形态各异的花灯,直如上元佳节一般。
“表哥?”周宝珍抬头,看向萧绍的目光惊喜又疑惑。
这时,纯钧笑着上前来,将一盏灯递给萧绍,萧绍接过来点上,转头将它递到了周宝珍手中。
周宝珍欣喜的看了手中造型小巧别致的花灯,她知道这种灯叫“唐灯”又叫无骨灯,灯身没有骨架,所有灯面图案都由绣花针在纸片上针刺而成,过后再将纸片粘贴成灯,造型别致精巧,色彩晶莹剔透 ,有“天下第一灯”的美称。
“多谢表哥。”周宝珍高举了那灯,仰头向萧绍道谢,灯光映到她脸上,当真是笑靥如花。
“你喜欢就好。”说着萧绍拉了她的手,慢慢的向前走“那次你来信说,可惜表哥不能陪你看雪景,恰巧那年上元节表哥行军,路过一处偏僻的小镇,镇上有个老头,居然扎的一手好灯,只可惜表哥当时有军务在身,不能多停留。当时表哥心里还在想着,这样好的灯,可惜我的珍姐儿却不得看。”
说着,萧绍侧头看向周宝珍,见小丫头正凝神听自己说话,连路旁的灯也顾不上看了,见她听到自己说可惜她不得看时,眼中流露出不无惋惜的样子,心下便是一乐,看着她说到:“不过,表哥到底还是买了一盏,随身带了。”
果然就见周宝珍心领神会,看了手中的灯,朝他甜甜一笑:“可是宝珍手里这一盏?”
“正是。”萧绍牵了她继续向前走,口里缓缓说道:“后来,等表哥打完了战,就派人将那老头请到府里,叫他把会的样子都扎一遍,直做了一年才罢。想着不能陪你看雪,那么就陪你看场灯也是好的!”
萧绍停下脚步,回身看向周宝珍,廊檐下一盏灯正好在他头顶处,夜风吹来,空气中隐约有花的香气,灯影摇曳,灯下男子含笑而立,丰神如玉。
情话言犹在耳,气氛缠绵甜蜜,如若是一般的女子,一个出身尊贵,相貌俊美的翩翩佳公子为你这般费心,恐怕当场定要感动的不能自己,恨不得落下两点热泪才好。
萧绍也是这样想的,他是风月场上的老手,惯会弄这些手段,只是以前外头没有人值得他费这样的心思罢了,再说对了别人,他也未必能有这样的真心。
如今,珍姐儿年岁渐长,萧绍自然希望她能依恋爱慕自己,有谁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倾心于自己呢?
萧绍满心期待,不知他的珍姐儿会作何反应。其实他心中很是矛盾,既希望于珍姐儿能回应他的感情,却又怕她年少,做出些不当的言行,以至于显得轻浮不庄重。
正因为太过看重对方,就连自信果断如萧绍这样的人,也难免患得患失,自相矛盾起来。
周宝珍自然不知道自家表哥此时复杂的心绪,只见她微皱了眉,朝萧绍看了看,继而有些同情的说到:“表哥,你好可怜,过年的也不得安生,居然还要打战。”
萧绍一愣,他猜测过千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小丫头关注的重点却全然不在这上头,心下顿时有种啼笑皆非,媚眼抛给瞎子看的错觉。
周宝珍见他不说话,便上前两步,仰头看向他,眸子里是满满的关切:“表哥,你很辛苦吧。。。。。。”
霎时,萧绍只觉得自己心里“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坍塌下来。
这么些年,世人都只见他出身高贵,生而便为世子,只是又有谁想过他幼年离家,独自在波云诡谲的京城挣扎求生?世人都说定南王府位高权重,富可敌国,可又有谁看见这繁华背后的险境?又有谁了解他因了王府的处境夙夜难寐?为了萧家的未来殚精竭虑?
只有他的珍姐儿,他小小的珍姐儿,在这满目的繁华锦绣里,对他道一声辛苦。
萧绍几乎不成落下泪来,想着自己这些年,这样珍而重之的对待这孩子,早早的便在心里对这孩子许以妻位,想着要同这孩子携手一生。
萧绍低头,看向眼前的周宝珍,雪为肌肤花为骨,皎月为心玉为神,老天到底待他不薄,这些年的心血,到底凝结成了这样娇贵又剔透的一个小人儿。
“珍姐儿”萧绍动容的看向她,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只是如今,他什么也不能说,说了便是亵渎。
于是,萧绍平复了情绪,对了周宝珍柔声到:“表哥不辛苦。”
周宝珍看了他,眼中尚有疑惑,她当然感觉到在刚才那个瞬间,萧绍的情绪起伏,只是此刻她什么也没有再问,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朝他笑言到:“表哥文治武功,天下无双。”
“哈哈哈”萧绍大乐,他早就知道,这孩子拍的一手好马屁。
后头跟着的人,见主子开心大家心里也是欢喜的。跟萧绍的人心里不无感叹,这天下也只有周表姑娘有这个本事,几句话便能哄的主子开心不已。
萧绍牵起她的手,继续朝前走,小小的一只手,拢在掌心里柔若无骨,萧绍只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软的像是一滩水,就听周宝珍娇柔的嗓音在夜风中响起。
“表哥,这些灯都是那位老先生扎的?”
“这是自然的。”
“果然就像表哥说的,真是难得的好手艺。”
“你喜欢就好。”
两人一路走,一路指点评论,“这个美人扎的好,我看眉眼倒是有些像我们珍姐儿”“表哥难道没见过?”“那是自然,表哥等着和我们珍姐儿一起看呢!”
“表哥”突然,周宝珍挺了下来,面向萧绍说到:“表哥等到了年下,再叫老先生扎一座大大的灯树,放在院子里,等天黑了点上,那才叫好看呢。”说着好像是怕萧绍不知道那树有多大,还伸手比划了一下。
“又说傻话了,从未听过有那样的东西,准是你自己瞎琢磨了。”说着,萧绍屈起食指朝她头上敲了敲。
周宝珍嘟嘴躲开了他的手,对了萧绍不服气的分辨到:“亏表哥还说自己见多识广,殊不知这灯既然能做成这许多样子,又如何不能做成一棵树?”
“好好,知道了,等年下叫了那老头来,替你做一个便是了。”萧绍好笑,刚觉得她懂事了呢,就又弄些精致的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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