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宝珍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出门时七星同程风两个已经带着人守在院门外了。两人皆是一副普通家丁打扮,周宝珍看的就是一笑,这是谁家的小厮,未免也太俊俏了些。
“有劳程队长。”程风又不同于七星这样纯粹的家奴,他是有军籍在身的,所以周宝珍每次见了他总是格外客气些。
“世子妃客气,属下不敢。”程风恭敬行礼,目光掠过主子身侧时顿了顿,没见到料想中的身影,他心下有几分失望。
同上次看粥棚一样,周宝珍这次仍是微服而行,一顶青布小桥,丫头只带了明云一个。从王府角门出来,一行人很快便悄没声息的汇入了大街的人流之中。
时隔数年,封地像是比之前又繁华了许多,看起来比之京城竟也不差什么了。街道两侧各色商铺林立,街上的人们衣饰整洁、脸放红光,显然百姓们的日子过的甚是安宁富足。
作为王府世子妃,看着眼前的景象,周宝珍觉得与有荣焉,这一切的一切皆说明,他们王府作为封地的主人,所作所为显然是合格的,因为他们让百姓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很快轿子便来到了县衙门外的空地上,那里早就排起了数列长队,有衙役在帮着维持秩序,显然这些都是等着领东西的人。
这些人多半是老人和女子有的人手里还或牵或抱着孩子,穿着看着明显要比刚才街上的人差了许多,脸上的神色或凄苦或麻木,家中失了顶梁柱,日子必然是艰难的。
衙门的正门开着,大门右手边摆放了几张桌案,每张桌子后头都坐了个文书模样的男人,他们面前摆了笔墨和账册。领东西的人先去他那里签名画押,过后便能领到相应的物资。大家显然都对这一套程序谙熟于心,所以人虽多倒也不乱,周宝珍看的点点头,这些做事的人还算尽心。
“你把东西还我,把东西还我,这是我爹爹拿命换来的,我娘病在床上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是她的救命粮。。。。。。”
突然,人群中传出少年凄厉的叫喊声,周宝珍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一个少年跌倒在地上,手中紧紧的抱住一个男子的腿,那个男子手里拿的东西,显然是刚领到的抚恤。
“小兔崽子,什么你爹拿命换来的,你爹那是我弟弟,你娘一个外姓人,凭什么吃这些?”男子低头,不耐烦的朝地下的少年骂到,说着他想要走,可腿被人抱住了走不了,男子恼怒开口到“小崽子,快松手。。。。。。”
“我不松,以前祖母在时我跟我娘不能跟你们争,可如今祖母她老人家去了,这东西总该是我和我娘的了吧,再说了我娘不姓苗我可是姓苗的。”少年抱了男子的手,同他争辩到。
周围已经聚了好些看热闹的人,纷纷对了男子指指点点,这显然是做大伯哥的欺负小婶子孤儿寡母了。
“嘿,我说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男人见被人看笑话,当下有些恼怒,就见他怒瞪了少年,朝他问到“你松不松手?”说着,男子抬脚就往外走。
那少年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大约是家里穷人瘦的很,他死死抱着男人的腿不肯松手,身子被人在地上拖着走。他穿的甚是单薄,如此身体与地面摩擦,很快脸上就露出了痛苦之色,可他仍是咬牙不肯松手。
周宝珍朝远处的衙役看了看,就见那些人左顾右盼,竟像是没有发现一般,当下便觉得有些气恼。果然是表哥说的不错,下头这些人最善于做表面功夫,但凡疏忽一点便要被他们欺瞒过去的。
“七星。”周宝珍一声娇叱,声音比平日里高了些。
“奴才在。”
“去将那个孩子带过来,剩下的事你去处理吧。”这样的事,她身为世子妃不宜直接出面,不过有七星去也就够了,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不一时少年被带了过来,不过显然他好像不太愿意,一路挣扎着被七星捏了后脖梗子拎了过来。到了轿子前待七星松手,就见他瞪了七星,恨恨的到“你抓我做什么,一会那个人跑了,我上哪儿再要东西去。”说着,他眼圈红了起来,嘴里喃喃到“我娘还等着东西回去救命呢。”
少年黑黑瘦瘦的,眼睛红红的脸上沾了灰,可神情却是倔强的。
“傻子,眼里就盯着那点东西,贵人在这里呢。”七星没好气的看了少年,臭小子力气还不小,当下一拍他的脑袋往轿子里比了比。
少年一愣,看了眼前的青布小轿心下有些狐疑,心想贵人不都坐着高头大马,带了豪奴护卫的吗,眼前这个会不会太寒酸了些。不过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说过,有好些贵人都喜好个微服私访,美其名曰体察民情,没准这轿子里还真是位贵人呢。这么想着,他在轿子前贵了下来,对了轿子里的人磕了一个头,口中说到:“求大人救救我母亲。”
“什么大人,那是夫人。”七星朝天翻了个白眼,这愣孩子。
少年有些懵了,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周宝珍看的就是一乐,开口到:“好了七星,你不要欺负他了。”又多了少年问到“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可愿意对我说说这事究竟怎么回事?”
隔着轿帘子,周宝珍的嗓音听起来舒缓又亲和,让少年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我叫苗勇,今年十一了,我父亲六年前死在了战场之上,之后伯父便占了我们这一房的田产将我同母亲赶了出来。当时祖母尚在,母亲说我们不能同祖母争东西,所以这些抚恤就一直由伯父一家领了。我们母子靠着母亲做针线和给人浆洗衣裳过活,今年春上祖母去了,前些日子我母亲又病了,所以我才想着来领今年的东西。”
苗勇这几年跟着母亲在外过活,从六七岁上就会在街面上给人跑腿挣点小钱,再大一点又去铺子里当了学徒,所以几句话便将事情交代清楚了。
其实就算苗勇不说,方才的情形也够人猜出个大概了,苗勇的母亲看来是个心地不错的妇人,只可惜命不好,丈夫早逝,夫家的人不仅不帮忙反而还要来欺压她们母子。
“好,我知道了,我这里先派个人跟你回去,请大夫给你母亲看病,至于抚恤一事,过后自然会有人给你交代的。”
周宝珍想着,这事她不宜直接出面,还是让七星去交涉为好,至于少年这里自然是救人要紧。少年千恩万谢的跟着人走了,周宝珍又吩咐七星去同衙门里的人交涉,便带着人先回去了。
因着这件事,她的心情多少也受了些影响,就像表哥说的那样,有了好的政策政令,也并不一定就能保准百姓过上好日子,关键还要看做事情的人,这个道理放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回到府里,双福双禄两个接了出来,程风见了双福目光亮了亮。
周宝珍下轿,回身对程风交代到:“苗家母子哪里,这两日你让人看着些,有事就来回我。”不能个个都管,但是既然碰上了就要管到底的。
“属下知道了,王妃放心就是。”
程风说话,又往双福处看了一眼,只可惜双福只一心伺候主子,并未注意到他,程风心下有些失望,想说什么却又找不到机会,只得闷闷的看她扶了世子妃进门去了。
“今年各处的账明翠已经带人理的差不多了,世子妃可是要过目?还有早上江表姑娘来过了,见您不在略坐了坐也就回去了。”双福将早上周宝珍出门后的事捡要紧的说了。
“下午再看吧。对了表姑娘可是有事?”
“说是没什么事,可一听说您不在,脸上的失望却是掩也掩不住的,想来是有什么事,不好同奴婢说吧。”双福想着一早江表姑娘的形容,不像是无事的样子。
小姑娘无父无母,又到了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处境确是让人怜惜,周宝珍想了想对双禄吩咐到:“你往表姑娘哪里去一趟,就说我回来了,中午请她来咱们院子里吃饭。”
一时双禄出去了,周宝珍洗完脸双福正想说叫她歇一歇,却见她径直往右稍间的书房去了。她想给萧绍写封信,其中除了夫妻闲言,自然将早上之事在心中提了提,至于其他想来表哥自会处置的。
一封信将将写完,正摊在桌子上等墨干,七星就从外头进来了。
“说说,事情办的如何了?”
“回世子妃,事情皆已办妥了,那苗大本就是街面上一个泼皮无赖,那些衙役或是怕麻烦或是同他有些交情,所以便没人管这事。奴才同县令说先将他打几板子在牢里关上几日,量他以后也不管去着苗家母子的麻烦了。苗勇的娘大夫也去看过了,风寒后没有及时调养,小病拖成大病,需得将养些日子才好。奴才看她家也不像是拿得出钱看病的,便做留下二十两银子。”
“你做的很好。”见七星处理的妥当,周宝珍对他夸了一句,之后又说到“我看像苗家母子这样的事,这里头恐怕还有不少,之前咱们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干脆就势好好查他一查,凡是有冒领贪占的一律严惩不殆,不然咱们一片好心,倒生生被这些人给弄坏了。”说着周宝珍将桌上的信折起来封好,交给七星“这里有封信,你赶紧叫人送到军中去给表哥。”
七星接了信朝周宝珍说到:“世子妃说的是,自古财帛动人心,这些东西虽小,可这恶却不小,就是王爷同世子知道了,也必是不饶的。世子妃这样贤良,真乃封地百姓之福气,您放心,小的这就让人送信去。”
作者有话要说:瞬间我们珍姐儿包公附体有木有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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