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宝珍听说儿子回来了,心下又惊又喜,顾不得细问急急的坐了暖轿来了老王妃这里,还没进门就听得一阵欢声笑语。
“是谁在里面?”周宝珍疑惑,这个时候不该有客人上门才对。
三梅含笑上前回到“回王妃,瑜郡主和张仪宾同世子一道进京了。”说着揭帘子请她进去。
周宝珍笑着进门,转过屏风就见有一小儿立在当间,正对着上头的老王妃说话。
“祖母,您不知道父亲他有多厉害……两军对阵,南诏有人上前叫阵,说的话很是不堪,庞将军是个急性子就要应战,不想父亲却不允,直让对方叫唤了好一阵子,咱们这边的人急的不行,不想父亲突然策马出阵,那马狂奔百仗有余,父亲掩身在马腹之下,兔起鹘落一箭便射落了对方的主帅,如此大变突生,对方顿时乱作一团,咱们趁势进攻……”
老王妃冲她使了个颜色,继续笑眯眯的听孙子说儿子是如何英勇,百战百胜。
萧瑜见了调皮的冲她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的起身,来朝她的方向走来。
周宝珍抚着肚子静静立在那里,半年未见看身形朝哥比走的时候长高了半头由余,她心下有些激动。
“珍姐儿,我和阿擒帮你把儿子送回来,你可怎么谢我呢。”萧瑜走过来,扶了她的手臂在她耳边低声说到。
周宝珍看她一眼,生了孩子的萧瑜比之前丰润了些,只是面上顽皮的神色不减,可见日子过的顺心,两人从小玩的好,说话就也随便些“必定是你路上贪玩,不然何至于这个时候才进家门?不罚你就算好的了。”
萧瑜吐了吐舌头,笑到“你还别说,若不是朝哥急着回来,阿擒也不许,我还真想一路玩到过完年才进京呢。”
似乎是听到身后有人说话的声音,朝哥回过头来,见到挺着肚子的母亲,他先是一愣,像是有些疑惑,继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身朝她奔过来。
“儿子给母亲请安”
“朝哥——”周宝珍一激动,眼泪就掉了下来,看着跪在地下的儿子就要去拉他,”好孩子,快起来让母亲看看。”
如果说朝哥离开前还只是个精贵玉秀的富贵人家小少爷,那么此时的朝哥无疑有了很大的不同,他长高了晒黑了,脸上的轮廓一脱之前的精致柔和,而带上了几分英气,眼中有了锋锐,当然同父亲也更像了。
周宝珍情绪激动,一时搂着儿子哭个不住,朝哥无奈伸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转而向祖母投去求救的眼神。
老王妃收到孙子的眼神,冲他笑了笑,继而说到”好了,珍姐儿你还怀着身子呢,小鹰长大了总要放出去的。”
“是”周宝珍擦了擦眼泪,紧紧攥着儿子的手,含笑答应到“媳妇如今算是明白母亲以前说的话了。”
老王妃点头,笑到“都是这么过来的。”当年她也是看着儿子出一次门就不同一次,心里也不是不失落的。
“好了,你也见过我同你母亲了,到前院去吧,祖父还等着你呢。”众人坐下说话,老王妃看着孙子慈爱的吩咐到。
“是。”朝哥从母亲怀里出来,站直了身子恭敬的应到。
“跟世子的人谁在外头?”老王妃点了点头,朝门外扬声问到。
不一时就见七星从门外躬身进来,跪在地下给众人行礼“奴才七星,给太妃,王妃和郡主请安。”
老王妃看了他,脸上的神色很是和气,“王爷既然放心将世子托付给你,可见你是个妥当的,这一路你幸苦了,一会儿出去自己去帐房领赏吧。”
朝哥带了七星退出去,娘儿几个留在房里说话,萧瑜带来了封地上的消息。
“四嫂生宝哥儿的时候因为孩子个头大,很有些艰难,四哥平日里那么沉的住气的人,那天也吓白了脸,不过好在最后总算是有惊无险。不过亲家太太不放心,到底押着让她做了双月子才罢。”
“亲家太太做的对,很该如此,咱们家又不是那等吃不饱饭的,身子总是要紧的。”老王妃听的悬心,又问一句“那孩子可还好?”
萧瑜笑,“母亲只管放心,宝哥儿胃口好,两个乳母还不够吃呢,如今不过半岁,个比我们家鹏哥儿也不小。”
老王妃一听这个就乐的合不拢嘴,笑到“小孩子家家,就该嘴头壮些才好呢。对了你跟女婿进京,鹏哥儿可怎么办?”
萧瑜的长子,在她离开封地时刚满了十三个月,“母亲放心,我走的时候婆婆将鹏哥儿抱到房里去养着了。”
“哦,这就好。对了二丫头刚生了孩子,女婿和米家人待她可好?”二姑娘出嫁许久不肯和女婿圆房,这王妃是知道的。
说到二姐萧瑛萧瑜不免抱怨两句“我也不知二姐怎么想的,这么些年跟二姐夫一直别扭着,这两年总算好了些,头几个月二姐生了悠姐儿,二姐夫倒是挺乐呵的,不过米夫人不怎么高兴就是了。”
老王妃想儿女婿同四女婿不一样,他是家里的长子又成婚多年,如今二丫头们能给他们家生个孙子,婆婆心里不乐意也是有的。再有米家是文人,家里规矩大,没有儿子是不行的。
“哦对了,吴侧妃不知怎的,前些日子突然说要出家,那时候二哥正好在府里,后来也不知怎的,就做主让她做了在家的居士。”说到府里的事,萧瑜突然想起吴侧妃的事来,提了一句。不过因为吴侧妃一贯是个淡然的性子,对什么都不甚热情,所以她突然说要一心向佛,萧瑜倒也不觉得如何奇怪。
老王妃想起之前儿子同她说过的事,在心里一叹,这么些年了她到底放不下,如今两人既然都将余生托给了佛祖,倒也不失为一种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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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时候萧绍果然没有回来,对外只说还在军中,然而他究竟在哪儿周宝珍也不知道,好在有儿子陪在身边,对她来说也是个安慰。
这个年京里京外过的还算平静,除夕宫宴周宝珍因为有孕在身没有参加,据回来的萧瑜说今年的宫宴甚是冷清,太后和皇帝都早早退席离开,倒是慎亲王跟前围了许多人。
事情发生的没有一丝预兆,谁也说不好流言到底是从何处穿出来的,说当年太后偷龙转凤,当今皇上并非天家血脉。
流言很快传遍了京城上下,当然这中间还夹着一件别的事,说是大年初一祭祖时,先皇的灵位突然摔在了地上,这事瞒不了人,当时好多跟着祭祀的宗亲大臣都看见了。
朝上暗流涌动,太后和皇帝包括王府都对此事保持沉默,大臣们看小皇帝的目光不由都充满了狐疑,然而这样的事除非找到铁证,不然并没有办法验证。
二月里,周宝珍怀孕已满九月,早在年前老王妃就将产婆和乳母都选好了,养在府里。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最近几日莫名有些心绪不宁,总像是有事要发生。
老王妃将她挪到自己的院子里待产,府里的气氛外松内紧,家里巡逻的兵丁增加了一倍,七星和程风全副武装,整日带人守在院子周围。
这日宫里传出消息,大长公主突然发难,带着宗室亲贵进宫,借口先帝不满,趁祭祖之时示警,且皇帝年幼又身怀有疾,不利江山社稷,让太后下诏废帝,另择贤明之人。
太后自然不会同意,双方各有依仗,一时僵持不下,宫里宫外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此事从宫里波及到宫外,从家事变成国事,终于在慎亲王捉到一个妇人,说是皇帝生母时,达到了高/潮。
在金銮殿上见到这个妇人别人犹可,小皇帝的神色却明显有些慌乱,他忧伤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
薛氏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皇帝的生母,只说慎亲王等人有心污蔑,然而明眼人都看的出,小皇帝同她生的甚为相似。
终于在僵持几日之后,街面上传来刀兵之声,街上到处有人嚷嚷,“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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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乱作一团,慎亲王打着“诛妖后,匡复社稷”的旗号发动兵谏。天下人都知道太后和小皇帝的依仗便是定南王府,所以活捉王府家眷,逼迫定南王就范就成慎亲王等人的首要目标。
所幸王府早有准备,老王爷一身戎装亲自披挂上阵,老王妃于后宅坐镇,其实府中有通往城外的密道,然而此时城外也未必安全,且周宝珍临盆在即,单氏才刚出了月子,孩子也还小,都不适宜挪动。
外头有隐约的厮杀声传来,周宝珍这几年也算经了不少事,心中倒并不如何害怕,只是肚子却一阵紧似一阵的疼,她抓着椅子扶手,皱眉有些艰难的对老王妃说到“母亲,我怕是要生了。”
她很快就被送进了产房里,同生朝哥时一样,产婆看着到生估计还需要些时候,她抓紧时间洗澡吃东西。只是这孩子大约是个慢性子,这里众人提着心盼他出生,他却又没了动静。
外头激战一日夜,后院的女眷都跟着提醒吊胆,周宝珍迷迷糊糊睡了几次,肚子一时疼一时不疼。直到第二日对方也没能攻进府里来,倒是宫里突然出了怪事,太后和小皇帝都消失不见了。
带兵围困皇宫的宁王捡了个大便宜,稀里糊涂的就被人拱到宝座上坐着去了。慎亲王得到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自己幸苦半天,怎就被人摘了桃子,自是不能如此善罢甘休。
王府门前兵退如潮,老王爷手握长刀立于门前,看着那些人的背影一声冷笑,就这点本事还想当皇帝。
很快慎亲王和宁王的人就打到了一起,周宝珍听说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这必又是表哥在弄鬼,只不知他的人现在躲在什么地方看热闹。
如此众人吃过饭,正想着去歇一歇,满城里突然又嚷嚷起来,说是慎亲王杀了自个的皇叔,坐到金銮殿上了。
京里乱成一锅粥,然而就在第三日一早,定南王萧绍突然奉太后和皇帝入城,大军压城势如破竹,慎亲王仓皇出逃。
之后皇帝上殿宣布逊位,将皇位禅让给了定南王萧绍。定南王自然坚辞不受,如此几番推让,最终才在众人的跪拜声中登上了宝座。
前后不过三日,金銮殿上却三易其主,众人都被弄懵了,也不知这回的皇帝又能在宝座上呆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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