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绍登基,改国号大秦,年号元始。
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册立周宝珍为皇后,只因她刚生了孩子,所以封后大典要等到她出了月子后,择吉日同他的登基大典一同举行,登基大典之后紧接着就是封后大典。
当有朝臣提出这不符合规矩,宝座上的萧绍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朗声到“在朕这里,这就是规矩。”
事情就这样被定了下来,钦天监和礼部的官员脚不沾地的忙碌起来。
萧绍在一日之内得了皇位和儿子,喜悦之情不言而喻,当场给次子取名萧霖。
霖,有恩泽之意。出生在父亲得天下的当口,群臣朝贺,一时坊间传言二皇子生而带福,皇帝甚爱之。
老王爷被尊为太上皇,老王妃为太后,颐养宫中。萧家诸兄弟皆有分封,然而除了老大萧安为郡王外,其余兄弟皆封亲王。
原本按太后的意思,大家住在王府,等着周宝珍做完月子再进宫,然而萧绍却不许,让人用皇后凤辇从正门接了周宝珍进宫,也不需另辟宫室,只让她和两个儿子同他一道居住在福宁殿中。
周宝珍生孩子的时候脱力,之后喝的汤药里又有安神的功效,所以对外头的事全不知情,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宫室之中,好在身边伺候的人都还是熟悉的,见她醒来众人皆跪地,以“皇后娘娘”称呼之。
她有些发懵,不知怎的一觉醒来自己就成皇后娘娘了,“可是王爷回来了?孩子呢?”
“回娘娘王爷如今是皇上了呢。”桂月面带喜色,行动又比之前更持重恭敬了些,“二殿下在偏殿由乳母看着,这会儿正睡着呢。”
周宝珍点头,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外头已然改天换地了,“外头闹的厉害吗,皇上没事吧?”
桂月上前,将她略扶起来些,兰萱趁机在她身后垫了个羽毛垫子,桂月拿小银勺喂她喝熬好的枣子汤,口中说到“您放心,皇上算无遗策,如今得登大宝也是顺理成章。”
之后桂月便将她进产房之后发生的事都细细说了,周宝珍在心里暗叹一声,总算是有惊无险。
桂月见她精神不错,又笑到“哦对了,恭喜娘娘,咱们二殿下有名字了呢,皇上赐名,霖。”
“萧霖”周宝珍在口中默念几遍,笑到“是个好名字。”
“是吧,朕也觉得这名字好的很。”
突然门上传来萧绍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周宝珍转头就见他身着明黄龙袍,金冠束发,龙行虎步从外头进来,伺候的人皆留在了门外,屋里的宫人跪了一地,口称“皇上”。
萧绍几步来到床前,看了周宝珍就是一笑,眼中有四溢的柔情“珍姐儿——”
“表哥——”
夫妻两彼此对望,周宝珍望着穿了龙袍的萧绍觉得熟悉又陌生。说起来他们夫妻已有十月未见,这中间她历经怀孕生子,再次做了母亲,而表哥征南诏,平鞑靼,又使计得了这天下,沧海桑田,世事巨变她一时感慨万千,竟然无言以对。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可是怪生孩子的时候表哥没有陪在你身边?”萧绍在床边坐下来,宠爱的看着她抬手抚上她的脸。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然泪流满面。周宝珍摇头眼泪纷落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想这超过三百个日夜的离别里,发生了太多的事,眼前的男人从京城到南诏,再至西北,而后又再回京,这期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今终于登顶大权在握,外人只当他风光无限,却不知他背后付出多少心血。如今再看见他时,脸上已有了风霜之色,她唯觉心疼不已。
“表哥,你如今又老又丑……”周宝珍又哭又笑,看着他如刀削般刚毅的脸部线条,褪去了年少时的精致俊美,却平添了成熟男人才有的内敛霸道。
“呵呵呵”萧绍笑起来,“可表哥的珍姐儿却还是个娇嫩的美人呢,这可如何是好?”
“那表哥以后可该爱惜身子才是。”周宝珍趁势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萧绍看着她,目光认真起来,如今他天下在握,可珍姐儿娇弱,儿子们又还小,他自然要活的长久些才好,不然又让谁来保全他们母子?因对她保证到“好,表哥答应你。”
周宝珍握了他的手,入手厚实粗燥,她曾听说过京中许多世家子弟,那手保养的比女人还要细嫩,可表哥从来不是这样的。
“表哥可是见过霖儿了,我还没有好好看过他呢。”周宝珍觉得话题有些沉重,便转了话题说起新生的次子。
“是,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去看过他了,生的很好,珍姐儿,多谢你。”萧绍接过莲生递过来的猪蹄通草汤亲自喂她,“先吃点东西,一会儿我让人将孩子抱过来给你。”
周宝珍张嘴喝了一口,知道这是下奶的,她心下有几分高兴,看来表哥并不反对她亲自喂孩子,想着到这会儿还没见过长子,于是问到“朝哥呢?”
萧绍继续慢慢喂她喝汤,口中解释到“太上皇和太后今日也一起进宫了,如今朝哥在太上皇宁寿宫里,后宫的事也不需你操心,都先由母后盯着吧,你只管安心养着就是。”
周宝珍点头,她没什么胃口,喝了两口汤便推开他的手不要了,“我知道,我自有桂月她们照顾,你不必忧心,只是此时已是三更了,表哥今天还要忙吗?”
萧绍将手里的碗递给身后伺候的人,又拿水给她漱口,说到“前头还有些事,不过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周宝珍没有再多说,如今国家初定,事情千头万绪,若不抓紧时间处置,恐有伤过本,所以就算要劝也不是这个时候。
“如今外头谁跟着表哥?”周宝珍想着既然进了宫,承影几个恐怕就不方便再贴身伺候了。
萧绍知道她担心什么,解释到“如今内外皆乱百废待兴,外头姑且让承影纯钧几个我用惯的人伺候着,至于太监用的是原司礼间秉笔吴源,他本就是我的人,如今用着倒也放心。你这里我让吴源的大徒弟郑崇过来,那小子虽年轻,可当差的年头不短了,你平日若是有事只管使唤他就是,这宫里他熟的很。”
正说话呢,吴源在外头禀报说二殿下醒了,乳母正抱他在门外候着呢。
“进来吧。萧绍直起身子,对门外吩咐一声。
不一时就见吴源笑呵呵的领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妇人进来,那妇人躬身低头,怀里抱了一个大红色的襁褓,不待两人行礼周宝珍便出声到“快,将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乳母不敢自专抬头朝萧绍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萧绍心里很是不快,不过为了不让周宝珍不开心,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沉声说到“愣着做什么,没听见皇后的话?”
乳母唯唯,上前将孩子递到周宝珍跟前,周宝珍见了孩子就是一喜伸手就要接过来,不想乳母却将手收了回去,貌似殷勤的笑到“二殿下长的好,竟压手的很,娘娘千金贵体仔细手疼,还是奴婢来抱吧。”
这下周宝珍是真的不高兴了,她抬头委屈的看着萧绍,怎么当了皇后反倒不如当王妃自在了?自己的儿子,难道抱一抱也不行?
这个乳母从进门到现在就一直在自作主张,且不将珍姐儿放在眼里,萧绍是真的怒了,他伸手直接将孩子从乳母那里抱过来,小心的递到周宝珍手中,口里安慰到“你的儿子自然是想什么时候抱就什么时候抱。”
周宝珍接过粉团一般的孩子,看着他肉乎乎的小脸哪里还顾得上同个奴婢计较,当下低着头逗儿子去了。
“将这没颜色的东西带下去,再挑好的来。“萧绍抬眼,凉凉的看了吴源一眼。
就这一眼看的吴源背后冷汗直冒,恨不得跪到地下去,这头一件差事就办砸了,简直是没活路了。他这会儿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挑了这么个东西来给二皇子当乳母。
吴源将人带下去,萧绍重又笑着看珍姐儿逗孩子。就见她低头仔细看怀里的孩子,过后有些得意的问到“表哥你说霖儿生的像谁?”
“你我的儿子自然生的像你我。”萧绍理所当然的说到,其实他一直觉得这么小的孩子脸还肿肿的,并看不出十分的样貌来。
周宝珍不以为然,高兴的说到“当初朝哥就像表哥多谢,如今霖儿倒是更像我。”
”是吗?”这话说的萧绍来了兴致,坐下仔细朝孩子脸上看去,这一看果然就觉得处处都是真姐儿的影子,于是也跟着欢喜起来,只觉得这孩子越看生的越好,忍不住伸手抱了过来。
周宝珍看的就是一了,偏头说到“如今两个儿子,表哥可不要偏心才好。”
“又说孩子话。”萧绍瞪她一眼,“两个儿子都是你生的,表哥哪个都疼。”
“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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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吴源冷着脸叫人将乳母拖下去,不想那乳母却抱着他的腿哭喊冤,“大人,奴婢并不曾做错什么,奴婢伺候二殿下那是尽心尽力的。”
吴源闻言冷笑一声,说到“你打量谁都是傻子不成,怕就怕你太尽心了些。”说着他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骂到“你猪油蒙了心了,居然想把以前宫里那套用到如今的皇后娘娘身上?你心里是不是打算着将皇子养的只认你,以后好做依仗?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自己找死,好赖别连累我——”说着抬脚将她踹到一边,朝一旁的小太监喝到“还愣着干什么,这样没王法的东西,还不给咱家拉到爆室去。”
乳母被人捂着最拉下去了,吴源看着人消失的方向恨恨的不解气,郑崇走上前来劝到“师傅何必跟个糊涂人生气。”
“小兔崽子——”吴源回头在他头上轻打了一下,教训到“这世上的事啊,就怕自以为聪明的糊涂人。”说着斜了他一眼,哼到“你小子倒是好福气,本来说让你在御书房伺候着,不想皇上竟点了你到皇后这里,你小子可别不知足啊。”
“师傅,在您跟前小子我也不怕说句诛心的话,我倒情愿在御书房呢……”郑崇脸上现出几分惋惜的神色,他心里梦想着以后能做个掌印太监,那该是何等气派风光。
“蠢东西——”吴源恨铁不成钢,“如今这位可跟以前的不一样,那眼里是能容沙子的,就你师傅我那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呢,战战兢兢呢。”说着他叹口气,语重心长的对郑崇说到“你小子用点心,但凡把里头这位伺候好了,好多着呢……”
郑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以后人多了再好的也都平常。哎呦——师傅,你真打啊——”郑崇捂着脑袋跳开几步抱怨到。
“哼,有眼无珠的东西,”活到这么大,吴源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眼光,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蠢,可事已至此不教又能如何,只得忍了气说到“里头这位,以后怕是要专房独宠的,她有宠有儿子,还有得力的娘家,这天下女人还有谁能越过他去不成?哎呦你小子,可长点心吧……”
然而郑崇虽说自小就进宫,如今也算不得是个男人,可自小听的见的多了,这样的事他还真就不信。□□外的老百姓多收了三五斗还惦着娶个小老婆呢,更何况是皇帝?哦,幸幸苦苦九死一生得了这天下,却连想多睡几个女人都没有,这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然而怕再挨师傅的打,郑崇这话并不敢说出口。只叹自个命苦,一腔抱负无处施展,以后的事咱们就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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