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府在这江隼城中,原本就是豪门,吕峰不过是个落魄的寒士,现今法度紊乱,强者益强,弱者益弱,他们就算把吕峰打死在这里,吕家也只能忍气吞声。无处说理。
那两名大汉原本就是鄂府所养的鹰犬,狗仗人势,又练了一些武,平日里嚣张跋扈,反正背后有鄂府撑腰,也不将人命放在心上,大棒这一砸下。眼看着就要将吕峰砸个脑浆开花。
这两棍既凶且猛,就算是恶狗也可轻易砸碎椎骨,但是不知怎的,仿佛有一道冷风卷过,两人竟是同时滞了一滞。
吕峰解牛刀一转,当胸便刺入左边一人心窝。酒已上头,又闻血气,更是胆怯尽去,与其同时,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气流闯入他的体内。让他力量上涌,全身有一种舒爽之感。于是解牛刀一拔,又往另一人刺去,那大汉大棒终于击下,却连他自己也不知怎的,莫名的就砸了个空,而吕峰的解牛刀已一刀刺入他肚皮,随手再搅了一搅,快速拔出,带出肠子,蒙头就往邵管家冲去。
那大汉坐倒在地,惊恐的将暴出的肠子往破开的肚皮里塞,他以前本是地皮,仗势欺人惯了,其实并无多少胆量,只是仗着背后有强大靠山,总觉得别人欺不到自己头上,此刻硬生生被人剖了一刀,整个人都是懵的,只知毫无意义的将已是搅断的大肠往回塞,只弄得满手都是血水。
邵管家没有想到吕峰竟有这般本事,惊恐往门内逃去,吕峰追之不及,只是硬往里闯。门边本是还有两人,眼见吕峰只一下子,便杀死一人,重创一人,俱被唬得不敢动手,吕峰也不管他们,就这般闯入厅中。
厅中本有众多宾客,这些宾客非富即贵,忽听邵管家惊叫逃回,纷纷扭头看去,只见一弱冠青年,手中提着一柄带血尖刀,追着邵管家闯了进来,尽皆错愕。
宾客中亦有一些武者,或是出身军族,或是出身世家,一眼看去,见这青年虽然满腔愤怒,但脚步只沉不稳,冲向邵管家时,虽持尖刀,双臂却因紧张而夹得死紧,连武道中最起码的开阖都不知道,分明不是习武之人,且步伐踉跄,显然连日常的锻炼都成问题,其中一些为巴结鄂家,便要上前将这青年擒下,不过鄂家本是豪强,还没等他们出手,一下子便又有**名狗腿手持刀棍,涌了上去,将吕峰团团围住。
吕峰既已杀了人,再无顾忌,反正杀一人已是够本,杀两人还赚了一个,眼见着一伙恶棍冲向自己,他双目怒瞪。
邵管家大叫:“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那些狗腿恃着人多,又如何会怕这样一个文弱书生?立时一涌而上,铁棍大刀纷纷往吕峰劈去。
对方人数如此之多,吕峰也不知如何应付,只是凭着酒气一声大吼。
他本是文弱,就算吼出声来,按理说也响不到哪去,但却不知怎的,随着他这声大吼,肺部似是涌起无穷力量,吼声竟如狮虎,整个大厅都震了一震。
那些狗腿竟是纷纷滞在那里,目瞪口呆,刀棍坠地,发出一连串的锵响,紧接着便是一个个倒了下去,动也不动,也不知是生是死。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这青年看着文弱,只凭着这一吼,就吓倒了冲向他的这么多人?那些本欲替鄂家出头的武者,立时纷纷缩了回去,他们完全看不出吕峰到底做了什么,但不管怎样,这只凭一声大吼就震倒这么多人的本事,就算是修至宗师境界的高手,也未必能够做到,跟这样的高手交手,他们可没有这般胆量。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吕峰绝无这般本事,震倒那些狗腿的,乃是暗中所藏之人的“咒印”,那人以咒术增强吕峰体内五行,助他力气上涌,发出响亮吼声,自己却在暗处配合他这一吼,以魔神之力,施展阴阳家的阴阳合手印。
阴阳家之咒术,许多人只是听闻。不曾见过,纵然见过。若不通其原理,也只觉有若神助一般,像这种发出几声,动上几下,敌人便自己倒下的本事,不知奥妙的人,想想便都觉得神秘。
吕峰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一吼,这些人便被吓破了胆。尽皆倒下,心头大喜,觉得必是天公替自己打抱不平。眼见邵管家又被唬得向内要逃,立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邵管家一刀刺倒,发起狠来。又在其背上不断的拔刀狂刺。
他受咒术影响,体内有若火烧,力量增强,但毕竟不曾习过杀人之术,在邵管家身上刺了十几刀,竟然无一刺中要害。只刺得邵管家满身都是血洞,兀自倒在地上哀哭嚎叫。
另一端,鄂家家主鄂善保听到动静,急赶而出,他身穿大红袍。满身肥肉,看到邵管内浑身是血。一个青年在邵管家身上猛刺,既惊且怒。鄂善保却不认得吕峰,虽曾夺了吕家一些家产,但这种事不过是交给邵管家和底下爪牙去做,他自己如何会将这点事放在心上?至于新娶小妾的未婚夫,他连那人名字都不记得,哪里会当一回事。
眼见那青年闯府杀人,鄂善保怒道:“你是什么人?”
吕峰反笑了起来,这人抢了他的妻子,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世上有许多事,便是这般的讽刺与可笑,他抓着解牛刀,弃邵管家而不顾,朝鄂善保直冲而去。
鄂善保喝道:“疯子。”他本是一方豪强,亦学了一些功法,眼见这青年直冲而来,全无章法,一声冷笑,身子一闪,便要闪开这人,再大掌甩他耳光,谁知身形未动,却有无形的气流猛然冲来,直接冲击他的肺腑。
鄂善保见识却更广些,心中大惊,已知暗中必是有高手相助这人,那暗处所藏之人只凭着这种无形的术法,一下子就攻破他的护身劲气,震慑他的三魂七魄和五脏六腑,实力之强,几已到了让人恐惧的地步。
虽然心中惊惧,但是此时,不管要做什么都已来不及了,鄂善保腹下一痛,吕峰已是一刀刺入他腹内。
吕峰也没有想到如此简单的就得了手,疯癫大笑,再来几刀,随手拭了拭脸上汗水,反更抹了一脸的血,形样极是吓人,那些赶来的护卫更不是敢上前,眼睁睁看着家主重伤倒地。
吕峰更不答话,直往内屋闯,嚷着“秀娟、秀娟”,又抓住一个老太婆子,朝她喊着“秀娟在哪里”,那老太婆子被吓得三魂乱跳,七魄难安,总算想起“秀娟”似是老爷新娶的那位如夫人的小名,颤着手往一挂满灯笼的屋子指去。
吕峰闯了过去,一脚将门踹开,内头果有一位姑娘,一个婆子。
那姑娘面红齿白,倒也娇美,她在屋内听到外头连番惨叫,正自惶惶,门突然被人踹开,满身是血的吕峰闯了进来。她惊叫一声,狼狈的往床里爬。
吕峰伸出手:“秀娟,我来接你了。”
那婆子却是秀娟的奶妈,赶紧张开双臂挡在床前,慌张道:“吕公子,今日是我家小姐大喜的日子,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吕峰却不理她,只看柔声道:“秀娟,跟我走……”
床上姑娘几乎要哭了出来:“吕大哥,我们已经解除了婚约,我、我已是鄂家的人……”
吕峰只觉胸口像是被大石突然撞中一般,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脸上虽有血迹,却突然变得极是苍白:“秀娟,跟我走,你明明不愿嫁进来,你给我的信也是这般写的……”
那婆子喝道:“吕峰,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家姑娘不过是看在以前跟你多少也有些感情,不愿让你丢人,给你留些脸面罢了,我家姑娘早就已经是鄂老爷的人,你吕家一没钱二没地,我家姑娘凭什么要嫁给你吕家?”
吕峰嚷嚷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如果你不是被迫的,如果你早就是他的人,那你为什么、为什么……”
秀娟颤声道:“我、我……”
那婆子哼上一句:“实话告诉你,那只是因为鄂老爷的大夫人出身名门,鄂老爷没有得到她的同意,不好置妾,姑娘总要留条后路罢了,你吕家无权无势,现在连块地都没有,姑娘跟着你也只是受苦……”
吕峰吼道:“住口。”
那婆子胆怯的缩了一缩,却也硬气,挡在床前,一步不让。
吕峰看着婆子身后,往里头缩个不停的女子,踉跄后退,惨笑三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亏自己还要为她寻死觅活……
他掉过头,跌跌撞撞的出了屋子,一路乱奔,奔出大厅,奔出府门。
成群结队的兵将挡在他的前方,他一路杀人,早已有人报上官府,这些兵将将他重重围住,放眼看去,花灯旋转,刀光剑影。他提着解牛刀,想要冲上去,却只觉天旋地转,昏昏欲吐,到处都是喧闹的人声,他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他听不清他们叫些什么,天地是如此的可笑,所有人仿佛都在冲着他笑。
那些兵将疾冲而来,要将他置于死地,他疯狂的笑着,惨淡的笑着。
衣领却是一紧,有什么人拎着他,直飞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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