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桑自然知道他心中的疑惑,指向左侧,道:“前辈,这位其实不是坤剑,而是祝羽。”
鬼影子动容:“阴阳魔神祝羽?”立时间,反应过来。当日刘桑之所以会去奸淫甄离与曲谣,实际上便是被祝羽所害,但等他们重新回到地底宫殿,却已找不到祝羽,想来祝羽是趁着甄离奄奄一息,抢了她的肉身。
刘桑看向县狂独,道:“我的事,想必祝羽……夫人……都已经跟你说了,就不知当日在风吼山所作约定,是否仍然算数?”
县狂独拂须道:“她确实都已告诉了我,若非她说出来,我真未想到,原来‘无敌闾雄’便是刘桑,便是暗魔,更未想到,世间竟有那般多离奇之事。”
刘桑道:“我虽然已经失去了魔丹,但我可以向前辈保证,我确实是知道突破大宗师之境的办法,只要前辈助我修至宗师境界,我便会将我所知道的秘密告知前辈。”又看向祝羽:“但要助你抢回阴阳天元之气,却不会有那般快……”
祝羽道:“几千年都过来了,老娘还会差这一年半载?”她眯起了眼:“老娘虽不知嬴政那厮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但可以想象,一旦被他完成,那必定是惊天动地、骇人听闻,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必定会深受影响,你要是没有能力,我自然也就无法指望你,你要是有那能力,我也不怕你不去对付他。”
刘桑道:“县老爷子在和洲。可还有什么要事?若是没有,我们明日下午便离开这里,夫人与翠儿姑娘一人要去东雍,一人要去阳梁,我想与她们一同上路。”
县狂独道:“老夫闲得很,上哪都成,不过为何要到明日下午?”
说话间,楼上,夏召舞已换了一身衣裳,领着鸾儿和小凰出来。刘桑抬起头来。看着她们。缓缓道:“因为,我还有件事情要做,我要回去……说几句话。”
阵雨之后,天地如洗。
凝云城的那个清晨。分外的宁静。
城内外到处都是尸体。一群士兵在城门附近。清洗着地上的血水。
昨晚的骚乱,也不知死了多少人,谁也没有想到。公主突然就对即将登基为新王的无伤殿下赶尽杀绝,连带着朝堂之上忠于大王子的忠臣义士,也尽遭血洗。天亮之前,阵雨停竭,大王子在一批猛将的保护下,闯过几条街道,杀近城门,想要破门而出,血公主早已有所准备,在城门附近埋伏了不知多少高手,终于让大王子和他身边的人尽皆覆灭。
直到死时,大王子依旧瞪大了眼,只因他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以为,那个女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种时候杀了他,他心中拥有重重的计划、不知多少的算计,但是失去理智的公主,根就不是他所能理解,直接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摧毁了他所有的希望。
底层的那些士兵,清扫着地上的残渣碎肉和血水,对血公主来说,这几乎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这却是惊心动魄的一晚。
忽的,其中一名士兵捅了捅身边的人:“那个是……”
所有人错愕抬头,然后便看到一名少年,在城外的平地上,朝着城门缓缓走近,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人,有老者、有妇人、有少女、有丫鬟。
看着那越走越近的少年,有人低声道:“那不是……”
在少年身后,那美丽的少女道:“姐夫,真的不要我们陪你进去?”
“嗯,”少年头也不回,“你们在这等我!”
其他人停在了那里。
唯有那少年,依旧在向城门靠近。
门前的士兵赶紧派人通知守城的将领,两名将领率队赶到城门外,为首的正是西门世家的公子西门魏许。
眼见少年来到城门前,西门魏许与另一名将领赶紧将他拦住。西门魏许道:“驸马……”
刘桑道:“让开。”
西门魏许低声道:“驸马见谅,昨夜公主出城归来,发下命令,说她再也不想见到驸马,禁止驸马回城……”
刘桑淡淡地道:“要么让我进去,要么杀了我。”就这般往前走去。
西门魏许与另一名将领脸色微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公主发下命令,但他们难道又真的敢杀了他?昨晚城中一夜骚乱,死了不知多少人,连身为储君的大王子都凄惨死去,而事后,大王子真正的死因终于传出,不是因为朝堂之上的争权夺利,不是因为明里暗里的各种争执,而仅仅只是因为,大王子派出忠义团,在暗地里,想要向驸马下黑手。
和其他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无关,这才是大王子唯一的、仅有的死因。
就算公主让他们阻止驸马回城,但他们,谁又敢真的伤到驸马,激怒喜怒难测的公主?
西门魏许和另一人,僵在那里,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刘桑却已从他们中间走过。两名长官都不敢拦,其他人如何敢动手?迫不得已,纷纷让开。
刘桑就这般走入城中。
清晨的阳光,在城头流转而下,街上一片安静。是繁华的名城,在这一刻,无法形容的宁静。少年背对着阳光,走在安静的官道上,周围是一双双困惑和不知所措的眼睛。他没有去理会这些,他什么也没有去理会,他就这般不停地向前走着、走着,穿过了满街的兵将,走过了横跨蝶江的高桥,最终,来到了蜻宫前。
宫门处,许多臣武将等在那里,这些人中,有丘丹阳。有西门常,有许多刘桑认识又或不认识的。昨晚一夜血洗,大王子突然被杀,留下了不知多少后遗症等待处理,但是宫门却已封闭,公主根不想见任何人。
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个少年,他们不自觉地让开,分成两排,看着他从人群间走过。
少年来到宫门前,抬头看向高高的城头。
城头上。守城的武将与轮值的彩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紧接着亦是面面相觑。
在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开门。”
两人错愕回头:“侯爷?”
流明侯道:“虽说,侯以前从来不曾干预过什么,但是好歹。也是你们的主公。你们就当作是我仅有的命令。有什么后果,都由侯负责便是……开门。”
两人对望一眼。
沉重的宫门,吱呀地打了开来。
刘桑踏步而入。
正前方的大殿。在兕鬼门的“厌火”侵入时,被公主一剑劈成了两半,留下了一条窄窄的通路。刘桑就这般穿殿而过,进入更深处。再前方,他看到含珠梦梦、暖珠菲菲、幽幽素素、雅七娘四人,领着一众姑娘守在那里。看到他的到来,她们茫然失措,最终又全都让了开来。
刘桑进入殿中,看到了美丽的公主。
娲皇立在阶上,深衣高髻,看上去虽然依旧明艳,却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在她身边,分立着小婴与忧忧,小婴睁大眼睛看着爹爹,忧忧却是低着小脑袋,不敢抬头。刘桑来到阶下,抬首看着娘子。娲皇扭过头去:“你还回来做什么?”
刘桑道:“我是来嘲笑你的。”
娲皇道:“嘲笑我?”
刘桑道:“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不是天下无敌么,你不是想杀谁就杀谁么?你事大就了不起么?你昨天一个晚上到底杀了多少人?可是你看看你那个时候的样子,跑到我面前哭,说什么再也不想看到我。嘴上说着不想看到我,心里却是知道我会回来吧?所以一回来就交待所有人,要他们拦着我,你倒是交待清楚啊,告诉他们,我往城里踏一步就杀了我啊,他们不敢不听你的。
“你不是说,你再也不想看到我了吗,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是在等我吗?你明明知道他们不敢拦我。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敢拦我?因为他们怕你,我这个叫狐假虎威你知道吗?你哭成那个样子,叫我不要回来,你明知道没有人敢拦我,却假模假样的告诉他们拦住我,你知不知道我这一路是怎样想的?我笑死了,我肚皮都要笑破了,没错,我是在嘲笑你,我就是回来嘲笑你的,你这个样子,你这个样子……”
娲皇指着阶下的他,气得跺脚:“你、你……”
刘桑吼道:“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走得了???”
娲皇滞了一滞,扭过脸去,流出泪来:“我、我不是……”
刘桑继续吼道:“不要哭。”他冷冷地道:“不要在我面前装可怜,你是夏萦尘,你是娲皇,如果连你都是可怜的,那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算是什么?你杀了那么多人,其中有一些,是你不该杀的。所以,不管你哭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原谅你。我回来,并不只是要嘲弄你,我还要向你挑战……”
抬头看着惊讶地扭回头看他的公主,他冷冷地道:“你没有听错,我要向你挑战。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也有过同样的赌约,嬴的人,可以让输的人做任何的一件事?当时我嬴了,我让你穿了一件怪衣裳,但是现在想起来,我真的是太便宜你了。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会再嬴你一次,到时候,我会让你偿还你所有的错,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凌辱你、虐待你,你不要以为,我以前也凌辱和虐待过你,你就麻痹大意,那是不一样的,因为到那个时候,我会想出更多残忍的花样,加倍的、加无数倍的……呃……”
看着旁边小婴那睁得大大的眼睛,和忧忧那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色色的、古里古怪的表情,一时间,自己也觉得再说下去有点过头了,赶紧打住。
他一步一步的,沿阶而上,缓缓地举起手。
夏萦尘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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