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阿济格、佟养和却忘记了一点,就连坐拥十几万大军的他们都对这次南征彻底失去了信心,何况屡战屡败的多铎与豪格所部。
如果说在苏州府失守之前,江南清军还抱有对胜利的一线希望,但是现在这支清军虽然从兵力来说仍然拥有近十万将士,比多铎南征从归德府出发时还要多出一万数千人,但是在士气却是被彻底打垮了,除非撤到江北并进行长期休整否则无法恢复元气。
虽然按照多铎与豪格的想法是各路清军有秩序地撤回江北,但是现在已经有很多清军军官在搜刮战船并把金银细软与家眷送往江北,不管多铎与豪格如何三令五申,始终无法控制将士的自发行动,甚至连一些八旗官兵都参与进去。
对于这些一再违抗命令的军官,多铎自然是气炸了肚子:“我跟他们反复重申过了,不能这么乱哄哄一路狂奔,现在金华贼的马队已经杀到南京城外,大家都要按我的命令行事,才能让将士与金银玉帛还有美人渡过江去,不然江宁府与常州府就要为金华贼所用了!”
多铎想要渡过江去的可不仅仅是十万清军以及他们收获的金银玉帛、美人家眷,而且还准备把一切战利品都运过长江,并准备在撤退之前把有战略价值的所有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
但是下面的孔有德却是苦笑一声:“豫亲王,你实在想太多了,现在金华贼的马队时不时就杀到南京城外,我们现在是背水而战,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全师而退,哪有这么容易啊!”
多铎也知道江南清军现在几乎是背水一战,只要稍有闪失就会全军尽没,倒是豪格特别嘴硬:“当初金华贼渡过钱江之时也不是背水而战吗?既然金华贼能反败为胜,我大清兵也能办到!”
孔有德终究只是个汉人,遇到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就只能闭嘴,倒是从苏州府逃出来的李率泰站出来全力支持孔有德:“肃王,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咱们这十万人马如果葬送在江南,你我怎么去面对努尔哈赤陛下!”
李率泰虽然也有汉人血统,但却是完全满洲化的汉人而且还被努尔哈赤收养,因此豪格被他驳得无话可说,而多铎也被“十万人马”这个数字所震动:“十万大军如果葬送在江南,确实是无颜面对先帝,李率泰,你觉得我们应当如何尽快北撤!”
现在多铎与豪格已经不指望在战场上战胜刘永锡,而希望利用一些邪门歪道来对付刘永锡,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前次放还了缴获的弘光皇帝。
但是战场上既然战胜不了越明军,这些邪门歪道自然是毫无意义,弘光皇帝一送还就被周之升、王普祥安排成了“沙场殉国”,后来“殉国”的弘光皇帝还被张国维废物利用成了凝聚江南人心的利器。
因此多铎现在的想法就是在全师而退的同时尽可能多带走一些战利品,如果还有时间与精力就把江宁府与常州府的战争潜力破坏得干干净净,但是在这件事上并不信任第一个提出建议的孔有德,而是把问题交给了他更信任的李率泰。
李率泰前不久刚刚从苏州城突围而出,虽然他把新附军还有孔有德、耿仲明的兵马都卖得干干净净,但这并不影响满洲贵族对他的信任:“实际现在这种全师而退已经完全不可能,更不要说放把火把南京城烧得干干净净,万一金华贼急红眼了恐怕对我军不利!”
过去是清军占据绝对优势,所以杀人放火毫无顾忌,但是现在越明军占据优势,清军就觉得处处投鼠忌器,很多惯用的手段都不敢用出来,特别是现在明军已经逼近南京,连多铎、豪格这样的杀人魔王都变得好说话起来。
因此李率泰的这番话多铎与豪格能听得进去:“那李侍郎觉得应当如何善后?”
李率泰毫不犹豫地说道:“实际豫王的方案想得很周全,但是即使办得十全十美对我军也没有太多好处,把金银玉帛还有美人家眷送过江去能有什么实在的好处吗?实际成败关键在于能有多少八旗将士、蒙古精锐、三顺王兵渡江北上,至于钱谦益之辈哪怕带上一百个,对于国家成败又有什么意义?”
事实上李率泰在苏州突围就是这么干的,只是他突围的时候甚至故意牺牲了孔有德与耿仲明的部下,只带着八旗将士出城突围,而现在他准备在南京复制一遍。
李率泰的建议多铎显然是听进去了:“没错,钱尚书这种人国朝想要多少有多少,我怎么会把他视若珍宝一定要带到北京去,金银玉帛、美人家眷实际也没有多少意义,最关键者在于王师精锐能够全师而退!”
在此之前多铎、豪格的想法还是不但十万大军要全师而退,而且还要带走一切有价值的存在,如果带不走就全部毁掉,但是现在多铎、豪格已经认识到在越明军兵锋之下他们还是不要想太多,但问题又回到了原点:“金银玉帛、秦淮美人都可以留给金华贼,但王师精锐怎么才能全师而退?”
李率泰却没有直接回答了多铎的问题,而是停顿了好一会才说道:“我去找了阮丽珍小姐,请她向金华贼表达了我们的善意,而丽珍小姐也非常配合!”
多铎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起来,但还是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浙江那边有什么回复吗?”
李率泰终究有着汉人血统,办这件事情自然是异常得力:“豫王,咱们虽然有不少渠道能跟浙江那边沟通,但是真正有用的却只有丽珍小姐这一条!”
对于江南清军来说这非常无奈,自从杭嘉湖会战之后清军就通过多条渠道企图与越明朝取得联络,但是到现在为止真正能与浙江进行顺利沟通的渠道只有阮丽珍这么一条,但问题在于清军在战场上不断失利筹码越来越少,提出的问题往往是才传递过去就毫无意义。
而多铎咬着牙说道:“李侍郎这件事办得漂亮,有大功于国!”
他在心底咒骂着刘永锡,但是现在又只能寄希望于通过阮丽珍与刘永锡达成协议,而李率泰给出了明确的回复:“越王回复了,只要豫王、肃王都保持克制,而且丽珍留在南京,他也让手下的将士保持克制!”
在场的清军将领听到这个答案都松了一口气,而豪格更是插嘴说道:“事情办得漂亮,我们答应了,对了,阮丽珍如果有什么要求,我们也可以答应下来!”
李率泰当即笑了起来:“阮丽珍小姐还真有要求,越王既然请她留在南京,她觉得到时候兵荒马乱,她一个弱女子无力自卫,想招募若干名随身护卫!”
豪格没把阮丽珍提出的条件放在心上:“丽珍小姐提出的条件我们都答应了。”
豫王多铎倒觉得阮丽珍提出的条件有些匪夷所思,但又觉得挑不出什么毛病。
而现在越明朝的御前会议也特意提到了清军通过阮丽珍提出的条件:“现在建虏的意思是请我们尽量保持克制,他们在北撤过程也会尽量克制一些,给我们留足情面!”
但是朱大典刚提到清军提出的条件,新晋的北固伯周之升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娘娘,越王陛下,可不能纵虎归山,现在江南建虏还有十万之众,如果让建虏全师而退恐怕后患无穷!”
天门伯邢胜平也觉得周之升说得很对:“北固伯所言极是,现在这种情况绝不可放虎归山!”
在场的其它将领也不愿意放过这么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刘永锡却是笑了起来:“我明白大家的意思,但是我跟娘娘已经商量过了,我们不能纵虎归山,但问题是什么是才真老虎?”
周之升已经明白过来了:“殿下是说真虏?”
刘永锡非常明确地回复:“八旗劲旅是真老虎,外藩蒙古军与孔有德、耿仲明也能算是真老虎,其余汉军,不管是什么来历都是假老虎!”
在汉军之中本来有着顺治元年归附绿营兵与顺治二年南征归附新附军的区别,顺治元年在北方归附的绿营兵战斗力要明显强于江南新附军,但是自从阿济格西撤之后在越明军眼中这两者已经没有任何区别,正如刘永锡所说的那样都是假老虎。
而周之升已经明白刘永锡的意思:“殿下是意思是打真老虎,这我同意,只要真虏一破,哪敢还有十万绿营兵都是易如反掌!”
第一次参加御前会议的总督徽宁池太军务兵部尚书金声对于这个决定是拍手称快:“殿下英明,殿下是准备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张皇后却是笑了起来:“我与越王只是准备非常坦诚把情况跟清军那边说清楚,看看多铎、豪格肯不肯为这些绿营兵、新附军牺牲八旗劲旅,只要多铎、豪格肯下决心牺牲八旗劲旅,我与越王殿下都只能送清军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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