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道:“何必去管是谁,只需明白自己是不是就够了。如果你不是,那么被人说是,可以骄傲自豪。如果你是,被人说是,那么何须在意?我想看看你,只是因为觉得你若真是天选,为何走的这般谨慎小心?”
“为什么说我谨慎小心?”
方解问
白衣公子道:“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你这里明明应该有许多不属于这个世界却超脱这个世界的东西,你却不想用不敢用,即便用了些也是小心翼翼畏首畏尾。而你一直在做的,却是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在做事。你没有用你脑子里本就有的东西,却在拼了命的学习这个世界本就有的东西……不觉得,有些反了?”
方解的脸色一变,有一种被人窥破了最深处秘密的不安从心里不可抑制的蔓延出来。他不知道这个白衣公子是谁,但这个人却好像如此真切的了解他。这种震撼,比方解初遇武当张真人时候点破的某些事还要强烈,比在演武院藏书楼的时候被万老爷子说破一些事也要强烈,甚至比大轮明王和罗耀对他说的那些都要强烈。
“天选”
白衣公子缓缓道:“不管是不是真的被天选中,都应该是这世界上唯一的那一个才行。若你再不努力些,有些人会比你爬的更快更高。”
“你……是谁!”
方解站起来,目光直视着白衣公子的眼睛。
“我是……”
白衣公子想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了一个词:“看客”
……
……
白衣公子没理会方解逐渐敌意越发浓郁起来的眼神,他站起来走在小河边指了指水面:“其实人一直就在改变这个世界,比如,如果没有人,就不会出现鱼竿。如果人和熊一样下河捕鱼是自然,但用鱼竿钓鱼就是不自然。没有人,就不会有刀枪剑戟这样的兵器。野兽之间靠獠牙利齿撕咬自然,人用工具兵器就是不自然。”
方解愣了一下,想了想发现这话居然很有道理。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想,白衣公子后面的话却将自己之前说的全都推翻了。
“可若是转念想,人出现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既然有了人,所以任何工具兵器的出现也是自然。”
他回头看了方解一眼:“怎么说都有道理,对不对?”
方解默然,没有说话。
白衣公子歉然笑了笑:“我总是有很多时间思考,一个人独孤的时间久了,消磨时间的方式就是胡思乱想。我之所以喜欢野游,就是想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么多事。但当思考成为习惯,要么逼迫一个人成为智者,要么逼迫一个人成了疯子。”
方解看着他说道:“你现在就有些疯。”
白衣公子笑道:“疯才对,如果想了那么多事还没让自己疯癫些,也就白想了。正如我刚才对你说的,既然你确定自己是与众不同,为什么不尽力将自己的不同展现出来?为什么?”
他不等方解回答自顾自说道:“因为你怕别人说你是疯子……与众不同这个词,其实何尝说的不是疯子?”
“我越来越不懂你在说什么。”
方解说。
白衣公子似乎有些怅然:“你还是习惯将自己包裹起来,藏在厚厚的坚固的心里面。你这样的人会对别人付出真情真心,却不会说真话。你会觉得只有把自己藏的最好才会安全,才会不被这个世界排斥。于是你拼命的压制着自己本就明白的道理,却不停的往脑子里塞进去别人的道理。”
“好累”
他说
说好累的时候,他真的像是好累。
方解沉默,但他的警惕却越来越强烈。这给莫名其妙出现的白衣公子,就好像一个能看破人心的魔鬼。他就好像了解自己的一切,甚至连感受都描述的那么清晰。
“我记得在很早很早之前有个人对我说过,一个人成功与否的标志就是看他能否真正的伪装自己。伪装的越是不像自己,距离成功也就越近了。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不以为然,后来他成功占有了很多东西的时候我才明白,他一直在说的是自己。可伪装出来的自己,真的强大?”
这番话,方解没懂。
因为他说的,和方解无关。
白衣公子说道:“你也许一直在想,让自己尽快适应这个世界。可这样想的结果就是让自己的锐意越发的稀少起来,就好像一块棱角分明的时候为了适应水流而将自己打磨的越发光滑。以至于他在水里,连水都感觉不到。”
“请你不要用很了解我的方式说话。”
方解终于不再沉默,他看着白衣公子认真的说道:“你或许觉得自己站在比我高的地方所以看的比我多,可你不是我。你觉得的感受未必是我的感受,你以为的正确未必是我的正确。”
白衣公子愣住,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是啊……我以为我了解你,其实……我了解的只是自己。”
他似乎失去了谈兴,准备离开。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是谁?”
方解看着他的背影问。
白衣公子脚步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以后还会再见面的,虽然你说的没错,我懂的只是自己而不是你,但有一天或许你该承认,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当你发现你有些孤独的时候,就会知道我的感受了。人辉煌的时候不会觉得孤独,但辉煌总是很短……我曾经,也有过那么一段时间……不独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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