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071(2 / 2)

东晋探案录 姬婼 2583 字 8个月前

那一处大沙漠广而险峻,与几大西域势力都不相邻,甚至也是几家少有涉足的险地,距离最近的唯有楼兰国,总不能是他们的国王派人抢夺。这抢钱的有,抢人的也屡见不鲜,但天城圣殿在西域余威仍在,楼兰犯不着动圣女的东西。

荆白雀摸着下巴想了想,问:“你刚才说,连人带车都不见了?”

商道是老祖宗们走出来的,沙漠里走货,各家有各家的标志,约定俗成的规矩里有这么一条:如果路上碰见遇难的,根据标志辨认,只要不是死对头,至少也给报一声信。而车队标志都不是易腐败之物,干燥环境能保存很久,远望两三里也能看得见。

可就是什么都没有。

正因为不知发生了什么,幽人才会以“全部消失”概括,猛地听见她反问,有些担忧自己是否说错话。

她局促地抬眼,荆白雀已松开了刀,右手搭在左小臂上,衣角上滑,露出干净的肌肤,但肌肤的表面并不平整,生着一块狰狞的疤。

幽人心头一跳,那疤不像刀剑砍的,倒像是……烙铁烫过。

“你跟我一块去敦煌。”

荆白雀很快做出指令,幽人这才知道,刚才那只是她思考时的自言自语,并不是对自己的问询。

她没有立刻响应,被荆白雀眼底盛着的彷徨和难以化开的情绪刺痛,心里顿时感到一阵不适。

从自己认识荆白雀那天起,这个女人没有弱点,分明强大得可怕。

不过话说回来,敦煌最大的势力是杜家,长安杜氏虽然百年不倒,但最多也就管管黑市的人,管不了事,对三十六国和商路上的事情,依然鞭长莫及。

但她相信,阿雀这么说一定有她的考量。

最后,幽人只是点头,保持冷酷的沉默,荆白雀不爱说话,透着一股克己复礼的隐忍,但她是真的话少,天生的,大概疑惑的、好奇的、想说的话在脑子里完整过一遍,就问不出口了。

茶店的掌柜多备了一匹马,两人简单吃了顿热餐饭便快马上路。

有三十六陂的招牌开道,荆白雀总算不用如置身中原腹地那般左右掣肘,向西进河西走廊,三日便到了姑臧,他们在此歇了一晚,找了间客栈洗澡,翌日上路,距离敦煌还有一日的路程。

——

“先前让你调查经生的来历,你查到了吗?”

幽人摇头。

荆白雀攥紧缰绳,眯起眼睛。

那枚金币……

若真是和魏国有关,对方有备而来,那么经生的身世恐怕早已无处寻觅,毕竟想要瞒过公羊月和师昂这样的冠绝天下的高手,不得集一国之力,保证滴水不漏。

不过……

她现在怀疑,当真瞒过老月了吗?他叫自己带经生去帝师阁,究竟是什么意思?又有什么打算?

一切的谜团还要等去到敦煌,才能悉数解答。

想到这里,荆白雀心急如焚,心头更生激荡,不由夹住马肚,立马挥鞭,向前快冲了好几丈。

“阿雀?”幽人追上来,小声唤她。

“经生的身世不用再查了,他现在有了更好的去处,若是查出来,还会给人留下把柄。”荆白雀顿了顿,把在帝师阁遭遇的事,和经历的花楼案大略说与她听。

幽人其实不太会与人唠嗑,她只会杀人和按吩咐做事,不过荆白雀所经历的太过于曲折,令她揪心不已:“能驱使八大姓本家的,也就魏王本人,魏王知道经生没死,您杀了普汝吗?”

荆白雀沉吟,道:“不知道吧,不过以拓跋嗣的聪明才智,想猜到不难,只是时间问题。”

“那……”

“那又如何,反正历来我不管做什么,他都看我不顺眼,对我的态度也不会更糟糕,毕竟我们还是名义上的师兄妹。”

“老月是看在养母定襄公主的面上,才指点公主殿下这位侄孙的。当年魏国还不是魏国之时,秦天王苻坚率兵进攻草原,老王拓跋什翼踺身死,整个拓跋家几乎遭到灭顶之灾。拓跋嗣的父王在定襄公主的帮助下重登大宝,从龙之功加身,只要公主还在一天,他就不会忤逆老月,有这一层关系在,他也不敢真对我做什么,何况即便没有老月,我……”

话音戛然而止,荆白雀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柔声安抚道:“别担心,幽人。”

幽人没法不担心,拓跋嗣和她的关系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没有她说的那么坏,更没她说的那么乐观。

虽然她只见过寥寥几面,但只要这两人碰面,连空气里都充斥着隐晦而复杂的角力。

……

没有哪一门武功,不需要潜心刻苦的修炼,即便对天资卓绝的白雀来说也不例外。

前些年,三十六陂刚刚在朔方站稳脚跟,除了跟着货队押运,或是必要时坐镇北农典城,剩下的时间,荆白雀都在闭关练功。

她偶尔也会失踪两个月,去办些私事,幽人并不知晓她的去向,直到有一次,他们和钱家的余部发生了口角争端。那时的幽人尚且年轻,处理不善,只能转头去寻闭关的白雀善后,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魏王拓跋嗣。

这个男人和民间传说的真命天子一样,气宇轩昂,英俊不凡,许是拓跋家把汉化推行到了极致,他的身上已少了许多游牧民族的粗犷,反而多了几分斐然书卷气和名士的秀雅,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那种张扬和威武难以遮掩。/apk/

但不论是矜贵还是秀雅,都不应该同市井之气沾上关系,就算是鄙夷不屑,也应是高高在上的轻蔑,但拓跋嗣对荆白雀的厌恶、奚落与冷言冷语,偏偏就像是坊间孩童,幼稚,蛮横、尖锐又带着一丝随意。

那是一个帝王几乎不能流露的情态,至少御史看了都要当场撞柱而亡。

当时幽人没敢多听,更没敢问。

只记得拓跋嗣似是没想到学剑的路上又碰到她,笃定她别有用心,忍不住口吐轻言:“……别白费心机,我是绝不可能看上你这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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