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要找公羊月!”
“你来晚了,人不在敦煌。”
“那去了哪里?”
“听说遭了毒手,对付他的是……”游侠儿贴过去,神神秘秘地说:“帝师阁。”
“你看到了?”
“没啊,黑市都传遍了,再过两天说不定整个瓜州都知道了,黑市能打听到的,都不算秘密,有钱能使鬼推磨。”
荆白雀收刀,转身就走,趁文则和阿来不备,一脚踹开大门。
两人愣在院子里。
她扛着刀,光从身后来,落在青年书生眼里,像从天而降救世的神女:“我知道他为什么不让你告诉我了。”
——
文则怔了怔,叹道:“馆主确实给你留了话,但他落笔时,仍不知该不该把你卷进来,所以才会让我这么说。”
荆白雀问:“这算是他给我的考验吗?他希望我自己来做选择,对不对?”
“……是。”
“做什么选择?”
“他听闻您属意魏王,所以……”
“我明白了。”
对于去而复返的荆白雀,文则无比忧郁,他的老师一点都没猜错,而这位师妹也实在聪明,所以他将她俩请到了晁晨的书房,从装古羌金器的盒子里拿出了一封信。
荆白雀并不是个锋芒外露的人,否则大漠之中也不会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但她现在骄傲得就像和家长打赌打赢了的孩子,有一种受到宠爱和关心而肆无忌惮的飞扬,文则没见过,幽人也未见过。
阿来去收拾屋子,文则也去帮忙,书房里就剩下她们两个人。荆白雀翻了翻晁晨整理文卷的手札,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幽人假装没看见,偏头打量起架子上的古刀。
刀?
对了,自己怎么忽略了这么大一个问题:
为什么公羊月擅长使剑,但徒弟却用刀?而书馆主人晁晨的书房宝架上,却全是刀!
幽人回头古怪地看了一眼自家老大。
荆白雀放下书,道:“这把刀有五百七十年的历史,也不贵,能在北农典城买三座大宅。”
“……”
“这俱舍书馆的主人到底是谁?”
“就说你前几天说被乱刀砍死的那位。”
“前东武君?”
幽人吓得差点把手缩回来,好像架子桌子上都糊满浆糊,不敢沾身,甚至连下脚的地砖也要看看,怕不是金砌的。
荆白雀见此,哭笑不得,看看时辰,对她说:“歇息前我们先去另一个地方。”
如果她知道今夜是个不眠夜,大概会收回这句话。
——
叮铃铃——
骰子丢入骨盅,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响动,荆白雀在红纸灯笼前停下脚步,侧头去看,敞开的窗户里男男女女围坐桌前,一个身穿宽袍的男子露出得意洋洋之色,向前摊手:“我都说了开大,钱拿来吧。”
幽人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只能陪她驻足,抬眼仔细打量周围。
两侧的房屋是边塞独有的黄土矮房,顶多两层,有的不用瓦,砌了个四方的平台,有的则成曲面,和龟兹等地的建筑像同胞双生。
往南走,离开了荒唐斋的江南亭台,不仅甚嚣尘上,喊声喧天,迎面的沙子味儿里还混着酒气、香粉和男人的汗臭,对气味的敏感令她很不舒服,而她深知白雀喜净,一向不会去这种地方,就算谈黑货,也绝不会亲自登门。
酒肆门前秽物一地,看起来像有人刚刚吐过,这里是没人收拾的,收拾也只等黄沙掩埋,她忍住胃里的翻涌,为荆白雀挡住视线。
荆白雀觉察,给她递了一块手帕,自己则什么都没用。/apk/
“那个男人你认识?”
“不认识。”
“帕子还是你用吧。”
荆白雀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似乎想把脑海里的幻影摒除,她又往那赌坊里看了一眼,空空如也,坐着摇骰子的明明是个老头,于是推着幽人往前走。
其实玩乐之地大致如此,江陵城的旧佬街也像阴沟里的老鼠,背靠的清渠每天不知排了些什么东西,早已生满青苔和水藻。
花楼、赌场和酒肆一概是玩乐的标配,不过,许是敦煌一面接着关中,一面接着塞外,又各族同居,因而花样倒是比江陵多了不少。
荆白雀带着幽人走进了一间橘黄色曲面宝顶的房子,门口几桌男女在玩藏钩,输则喝酒,个个都海饮。幽人起初以为这里和青楼没两样,但走着走着不对味,环视四面的大酒坛子,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个酒楼,还是只纯喝酒的地方。
柜台上一个穿着翡翠绿纱裙,头戴纱巾的女子正在打瞌睡,荆白雀走过去,把钱拍在她面前:“缦缦呢?”
对方朝里甩了甩袖子。
荆白雀绕过她走进去,没遇到阻拦,但幽人却遇到了点麻烦,那女人瞧见她,忽然来了精神,提着酒坛追出来,往她身上贴,还顺带把开路钱扔给了荆白雀:“不收不收,请她陪我喝两杯。”
幽人脸色发青:“咳咳,我是女的。”
“女的就女的,”然而人家根本不在意男女:“女的更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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