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身边的人影就向下一跌。
荆白雀伸手往上捞,捞住宁峦山的脚,宁峦山没反应过来,吓得也跟着一跌,嘟囔着“你别拽我垫背呀”,赶紧往回缩,急声呼唤大师。
和尚只得来救场。
他刚走过来,本是背部抵在沙丘上的荆白雀翻了个身,一把抓住他的脚踝要往上爬,他下意识要将人蹬出去,但余光扫到一旁的男人,和他身上那把刀,不知怎地又忍住了,随后又是一声哧啦,衣袍开裂,他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复杂。
宁峦山憋不住笑,不知怎地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你俩轮着来是吧”的无语。
荆白雀受了重伤,如今气息已空,一时没使上轻功,脚下乱蹬,拼命地喊:“快拉我,快——”她抬头上望的角度,正巧能看到被撕裂的袍底的脚,没有僧鞋,肌肤苍白如雪,脚踝上更是一闪而过两道红痕。
苦行僧不穿鞋,脚也不该这么白。
宁峦山见机行事,在一旁数落她:“你怎么回事,刚才我都说了让你不要乱走!”
荆白雀顺着接,语气凶巴巴:“我不走,我不看看,那东西丢了就丢了啊!多重要你知道吗!啊?你不搭把手就算了,你给我一边待着去!”
被他俩吵得烦,和尚赶紧弯腰去拉荆白雀的手,他低头的瞬间,袍子被带下来些许,正好能看到肩胛骨的伤口。那一刹那,荆白雀脑子里一片空白,想都没想,先把要靠近的宁峦山打出去,同时用力把和尚往后过肩摔,自己提气攀上沙丘,飞快后退。
“小心,他是罗摩道我!”
“呵——”
摔出去的人凌空旋身,夺目的阳光下,荆白雀一闭眼,人便失去踪迹,再睁眼,低笑死死贴在耳廓边,宛如恶魔叹息。
他从地下爬出来,不仅没有受伤,还手脚完好,除了自身功夫过硬,恐怕和阿弥子脱不了干系。
宁峦山冷声问:“阿弥子放你出来的?”
罗摩道我却只是笑,绵绵不绝,如山精鬼魅。
荆白雀要实在许多,她不关心这人是怎么出来的,比较挂心该怎么把他送回地狱去,旋即脚下一勾,把大夏龙雀抓在手里,自下往上挥砍,两人在月下沙丘上激烈交手。
这十来年,罗摩道我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靠地下水和昆虫苔藓过活,鲛宫之主当初或许是仗着用毒等见不得人的手法拿下他,但始终无法胜过他,废去武功,只能靠地牢和流沙困他十年,以至于让他在往生迷迭中心无旁骛钻研武学多年。
他过去便是西域第一,如今更是!
荆白雀虽强,但与之仍有差距,且倒塌的西宫令她受了不轻的外伤,六十招后分水岭,她隐隐落得下风。
“白雀——”
宁峦山几次想扑过去,但都被狂暴的风荡开,他们之间就像有一层透明的屏障,将他隔绝在外。
荆白雀见他没走,吃力地分神提醒:“你走!”
冲锋的时候,他总是躲在人后,眼下让他走他却又不走。
荆白雀一声喝破后,不敢再顾他,立刻扛刀,一招破浪,迎头跳劈,那和尚结诸行无常印化解,一指头点在她的气海穴上。
血气霎时翻涌,荆白雀忍住不适,身法连变,风波刀法一招接着一招。
斩风——
骑鲸——
踏人间——
和尚落地不动,手印再变,只听一声“诸法无我”,沙丘上顿时狂沙漫天,如黑云压城,宁峦山睁不开眼,等挥开沙砾,再度睁开时,荆白雀已如断线纸鸢飞了出去。
罗摩道我乘胜追击,再接最后一法印:
涅槃寂静!
杀招落下,地上赫然现出一大坑,但坑洞里却无人。
“无所谓,我会出手。”
飞沙簌簌扑落,有人自罗摩道我身边侧过,他骤然出手,却既没打中也没抓住,等目视清楚后,侧身斜望,罗摩道我惊讶地凝视着那道影子:“膻中大穴被封?你为何要封穴?”
“……”
黄沙中无人回答。
“不说也没关系,反正你马上就是个死人了,唉,其实我并不想杀你的。”罗摩道我一眨不眨看着弯刀和刀鞘上宝石排布的图纹,露出苍凉的杀意,神叨叨道:“……我不杀伯乐,伯乐却因我而死。”
宁峦山拔刀出鞘,雪色一瞬间照亮两人的眼睛。
“我没有杀他。”罗摩道我忽又开口。
宁峦山疑惑,以为他指的是荆白雀,于是偏头看去,发现身侧的女人还有微弱的呼吸,又迅速转过头继续逼视着对面的和尚,但罗摩道我接下来的第二句话却让他更为疑惑:
“你为什么不信我?”
罗摩道我突然开始捶打自己的脑袋,用左手死死抵住右手,低喊了一句“滚出去”,随后摔倒在沙丘上,宁峦山紧了紧刀柄,当即暴起。
对方将他顶开,眼里涌出两行血泪,他捂着额角,在宁峦山惊愕的目光下,猝然离去。
这时,荆白雀紧闭的嘴里突然喷出一口血,宁峦山不敢迟疑,迅速把弯刀收回去,挂在腰上,转头将地上的人扶起,擦净嘴角的血,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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