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和梦里的人都渐渐变得模糊。
……
荆白雀和宁峦山依靠在一起,睡了大半夜,虽然她从梦中醒得猝不及防,但并没有因此过度烦躁不安,反而内心平静如古井无波。她把弯刀垫在宁峦山脑袋下方,自己则挪了出去,盘腿运功调息。
气息将行了两个大周天,东方大白。
呼呼大睡的宁峦山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归功于他在江陵当捕快那乱七八糟的作息,只怕现在还在梦里。
荆白雀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风沙,一旁的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命里带的警觉,居然下意识伸手抱住她的腿,她没忍住,蹲下身来,替他拨了拨额头的乱发。
这一拨不要紧,手下的人忽然翻身,隐隐要睁眼,荆白雀一紧张,手指下滑,捏住了他的耳朵,宁峦山立马坐了起来,和她大眼瞪小眼。
霎时间,荆白雀耳根翻红,起身清了清嗓子。
宁峦山的嘟囔声立马飘过来:“你这喊人起床的方式有点暴力啊……”
“你想怎样?”
他立马又躺了下去,闭着眼睛,睡得端庄又安详:“我不介意当一下睡美人。”
紧随而来的就是一脚,宁峦山早防着她,扭腰一躲,没想到附近的沙被吹走,底下赫然是个坡,他用力过猛,直接滚了下去,干脆躺地装死。
荆白雀看了一眼,转身,等宁峦山从坑里爬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走过两个山丘。
两日后,荆白雀发现了幽人留下的暗号,在记号附近搜索一圈后,初步确认了他们离开的方向,继续又走了两日。
这时,他们已经接近沙漠的边缘,天边渐渐显出河道,两人心情放松了些,话题从绝地求生过渡到正事上来。
荆白雀漫长的反射弧开始发力:“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别提了,丁酉春恐怕死都没想到,他的声名还能传到‘国外’去。”宁峦山苦笑,“有人请我来破案,说是一批货走丢了,查着查着就查到了鲛宫……等等,你这什么表情,该不会……”
“不会什么?”荆白雀神情有些不自然。
“不会真的从我这里偷师,然后来抢我饭碗吧。”
“……”
河谷附近飘起袅袅炊烟,不远处几只帐篷散布,箱子更是开口朝外,篝火燎秃了大片黄草,活像被人洗劫了一样,缦缦正在给人包扎,起身时看到收拾的幽人一动不动,也跟着抬头,随后眼前一亮,火速缠好布条,一路迎风小跑过去。
“阿雀——”
她像一只坠落的蝴蝶,扑到荆白雀的怀里,把头埋在胸口,双肩起伏,像是在哭。
“不至于吧……”
虽说喜极而泣,但宁峦山还是忍不住摸着下巴琢磨:我这对手不仅有男还有女啊!而且从西宫地底逃生之后,多好的机会,他怎么就没想到和荆白雀抱头痛哭,错过了一个亿!
荆白雀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把他撞回了神:“你先过去。”
宁峦山便冲远处的幽人点头,随意走了一圈,忽然发现不见乌牙,心里顿时生起不好的预感,拉着默识的人就张口问。可惜他没找对人,一连两个没听懂他的汉话,叽里咕噜直摇头,宁峦山还以为乌牙出了事,突然开始抹眼泪:“乌牙?乌牙你在哪儿?乌牙你死得好惨呢!”
一个人从箱子后单脚蹦出来:“我的刀呐,我的刀……”乌牙黑着脸,指着宁峦山的腰:“你把刀给我!”
宁峦山三步并作两往荆白雀身后让:“我傻吗,给你你砍我?”
荆白雀搂着缦缦走过来,四下张望,乌牙脸色不太好,支支吾吾道:“你找那个高个子啊?他情况比我还差点……”
乌牙轻功卓绝都伤了一条腿,那……
荆白雀越过缦缦,向最好的一间帐篷走去,只见奉业躺在箱子搭出来的简易床上,听见声音偏头,朝他们看过来,努力支起笑脸。
虽然没缺胳膊少腿,但他脸色却比乌牙差了不少,上下牙紧咬,像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在苦苦硬撑,荆白雀甫身近前摸脉,果不其然,脉象极虚,立时便把门口围观的闲杂人等赶了出去,替他运功疗伤。
一个时辰后,荆白雀擦了擦汗,走出来。/
宁峦山坐在篝火前,正在烤鱼,乌牙擦拭着他的弯刀,两人在聊什么,乌牙时不时抬头,有时像在翻译,有时像在解释,缦缦和幽人则正给伤员分发食物,于是她找了个空地坐下来,只接了一囊袋的水。
不久,奉业也跟了出来,他不肯休息,执意要活动活动,缦缦无奈,只能侧坐,让他靠着自己的背。
荆白雀见人到齐,先发话:“怎么回事?”那伤看起来可不像坍塌所致。
乌牙解释:“还能怎么回事,被罗摩道我打的呗。”
“你们撞上他了?”宁峦山脱口问。
他就知道,罗摩道我那见鬼的疯样,真有可能见人就杀。
缦缦忍痛点头,眼里浮着泪花:“我们起初并不知道是他,还以为是跟我们一样逃出来的幸存者,谁知道他上来就抓着我问货在哪儿,奉业为了救我才……”
说到此处,她因内疚,已泣不成声,幽人便向那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小子抬起下巴,接着道:“还是他认出来的。”
乌牙脸色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气煞我也!我本想带着宝贝跑,谁能想竟被他追上,他奶奶的,这世上轻功能追上我的可不多,那地下根本就没有什么龟兹的和尚,从头到尾都是他!”
宁峦山从他们的话里抓出关键:“他为什么抢你们?”
“我哪儿知道。”乌牙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拿起水袋假装喝水。
“乌牙,他点名要。”宁峦山在“点名”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周围一静,十几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他俩。
乌牙被水呛到,咳得掏心掏肝。
“货是什么?”宁峦山放弃撬他的嘴,转头直接询问幽人,荆白雀为奉业疗伤期间,他已经通过乌牙知道了这个酷得甩男人八条街的女人的身份,货物的来历,没有什么比押送的人更清楚。
乌牙当即不咳了,努动嘴巴,还想阻止幽人回答,结果被宁峦山瞪了回去。
可惜,道上有规矩,雇主信息和货物来源不得随便与外人透露,若旁人瞎打听,幽人直接不与理会,可这个男人在西宫地下拼命救了她家老大……幽人为难地摇头,一时间也忸怩起来,只能向荆白雀求助。
宁峦山将他们的小表情尽收眼底,想起荆白雀试探罗摩道我时接自己的话,以及出关前乌牙含糊的托辞,随手把烤鱼的胡杨木枝往架子上一扔,说:“是玉,但又不是一般的玉。所以,究竟是什么?”
乌牙张口结舌。
“如果你们想把货物追回来,就告诉我始末。”
少年“唉呀”一声,抱着脑袋,缴械投降:“宁狗,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玉只是掩饰,真正的货是,是……昆仑血玉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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