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鱼无法提气,从墙头摔落,就地一滚,扑向宁峦山,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没想到你走到哪里,都有为你拼命的人,阚如是,这个白雀也……”
“你不也在为他拼命。”宁峦山往后退,居高临下。
“可他只有我了!”虫鱼一拳捶地,要擒他脖子,他脑子里闪过两个念头,要么和宁峦山同归于尽,要么挟持他走。
“但我并不同情。”
宁峦山知道跑不过垂死挣扎的他,干脆不跑。
虫鱼抬手,袖子里抖出捡起来的镜子,虽然对他没有任何作用,但镜子本身,可以折射光。
外头伸手不见五指,陡见月光,刺得人眼睛酸痛。/
宁峦山闭眼躲开,荆白雀刀快,追上来又给了他一刀,虫鱼被迫扔掉一只水梭,翻身朝外跑。打斗引来周围的人报官,有人陆续前来,荆白雀来不及追,而且奉业中毒未解,她只能带着人先去找缦缦。
圣女送了一些药,宁峦山胡乱先往他嘴里塞,死马当活马医。
幽人伤不重,虫鱼并不是冲她来的,也不想与三十六陂平白起冲突,只将她打昏,夺走她武器引开白雀,荆白雀替她解穴后,又以内力为她疗伤,她渐渐醒来:“阿雀……”
彼时宁峦山正在替荆白雀包扎手上的刀口,她摇摇头:“不必多说,我已与他交手。”
幽人眼神顿现凶狠,左右看她是否受伤。
荆白雀面无表情道:“不入流的小贼也敢太岁头上动土,明年的今日,坟上荒草也该两丈了。”
宁峦山:“……”
幽人叹气:
“阿雀,那是曾经遭到通缉,拏云台二将之一的虫鱼。”
“虫鱼?”
荆白雀目光变化,拉了个垫子向后靠坐,紧盯着宁峦山,就差再翘个二郎腿。
宁峦山没有想瞒她,也知道瞒不住,低头道歉,态度十分诚恳:“对不起,连累了你,他是冲我来的,我们之前有过节。”
“东武君的人和你有过节?”
相传颍川拏云台的东武君麾下食客上千,而此人可是与四馆四客齐名,仅次于主君的左膀右臂,虽然因为犯事已经被驱逐,但在中原武林名头都是响当当的,寻常人可连见一面都难!
荆白雀为此感到怀疑,更为他还有这样的机缘感到不可思议:“那阴阳镜是怎么回事?”
别的不说,见过反目成仇杀人泄愤的,但没见过上赶着给人驱邪的。因为在阵中受了影响,她心有余悸,因而格外警惕。
宁峦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我上次办那个密室案,告老还乡的苦主祖上还四世三公呢,那老头一开始不信我,还说要找他门生摘我脑袋,等破案后都是贤侄贤侄这么喊。喏,我以前走镖的时候,曾经帮拏云台的人出过关,才因此结识了虫鱼。”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能让虫鱼愿意结交的,绝不是一点小忙,拏云台和别的江湖势力不同,从前曾受会稽王司马道子扶立,用以暗中抗衡世家和与世家交好的帝师阁,后来司马道子被诛,受到牵连,又在桓玄篡晋的风浪中沉浮数年,不但没有被取缔,反倒和王室依旧维持紧密的联系。
一旦牵扯上朝廷,性质截然不同,他们的食客,尤其是虫鱼这等身份的人,出关会受到格外关注,宁峦山能帮他蒙混过关,恐怕有救命的恩情。
这理由倒是充分。
“后来我又帮他们打点过几次,一来二去有幸熟识,可慢慢地我发现,我们在行事风格和一些观念上截然不同,甚至隐有不和,你知道我这个人从不主动结仇,便与他渐行渐远。”
“一开始,他认为造成这般结果的原因是我受人蛊惑,害得我差点丢了走镖的活,后来又咬定我中邪,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跳大神的,试图救我脱离业障。”
“不过没成功。”宁峦山耸了耸肩,“现在我知道了,大概是半面阴阳镜不成气候,”说到这儿,他脸色一沉,眸中弥漫出淡淡的哀伤:“但这事阴差阳错连累了无辜的人丧命,导致我们彻底决裂,他认为是我不配合,是我从中作梗才产生无法挽回的结果,该死的人是我……事实证明,迷信要不得。”
荆白雀垂下眼睫,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她冷不丁地问:“他是谁?”
宁峦山浑身一震。
“我只听到了一句。”
“……”
宁峦山不确定她听到了哪一句,是自己说的还是虫鱼说的,不过话里的他倒是都指代同一个人。
他想了想,解释说:“是虫鱼追随的人,虫鱼本是个行事正直,颇讲原则之人,就是受了他的影响……”
荆白雀脱口:“是东武……”
宁峦山想到什么,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边呼唤苗凤草,一边关切地问:“你没事吧,我怕你,怕你……”
“怕我和当初无辜被牵连的人一样?”
“你没发现刚才那阴阳阵对你有影响,对我却没影响?”
荆白雀正想追问,突然脸色大变,悻悻住口,苗凤草在此刻冲了进来,扑倒在地,就差三拜九叩:“我真的是被逼的,我没告诉他实话,我真不知道两面镜子合起来威力那么大,我真没把口诀全部告诉他。”他往桌子上撞了一下,躺在地上装死,哼哼:“我失忆了,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我是谁?我在哪?”
荆白雀踢了踢他,给幽人使眼色:“我给你在北农典城找了个地方。”
“不去行不行?”
“可以,那就下地狱。”
“……这什么地狱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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