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章 153(2 / 2)

东晋探案录 姬婼 2594 字 8个月前

酒过三巡,几人都有些微醺,熊大娘抢着收酒壶,厨房外歌声乍起,熊大娘一拍大腿,嘟囔一声:“看俺这记性,倒是把她给忘了。”那庖屋摆满锅碗瓢盆本就狭窄拥挤,此刻坐满了人,更是无处下脚,她一时跨不出来,给堵在灶台里头,听得歌声由远及近。

明明是喜庆小年,唱的却是哀歌,项五不知三娘其人,眉头微皱,放下碗筷起身去关门。

熊大娘给他叫住:“让她来吧。”

门缝后的黑暗中猛然贴过来一张素白无色的脸,双眸无神,嘴里念念有词,项五给骇了一跳,慌乱地看了左右的人一眼,见大家都平静坦然,怀疑自己过于胆小,红着脸又坐了回去,猛扒了两口饺子。

熊大娘此刻已经端着饺子挤到门边,她那还沾了点菜油的手拉着三娘,把自己的马扎给她安在油米缸边:“坐着吃。”

三娘捧着碗,烫得手心通红,却痴痴看着大娘,愣是没动。

“快吃。”

熊大娘拍拍她的头。

三娘把头往她肚子上靠,像婴孩紧紧依偎母体。没了凳子,熊大娘站在灶台边。宁峦山放下碗的时候才惊觉,角落里安静无声,没有歌唱,也没有说胡话,回头一瞥,三姐一口没动,抱着空碗,眼泪摔在了汤里。

熊屠户酒劲上头,听说宁峦山是读书人,便要拉着他侃一侃天下大势,一来二去他无暇分心,而荆白雀对女疯子也不在意,等他腾出空来,身后米缸边的人不仅已经吃完,还偷了酒,喝得两眼冒星光,伏着一动不动。

西北的烧刀子,后劲实在足,宁峦山又不能像荆白雀那样,用内力把酒气散出去,夜半未至,人已经软得站不住。

荆白雀扛他回屋,无暇再顾及他人,宁峦山被扔在炕上,忽然伸手拉住她:“别走。”

荆白雀手刀抬起,下意识劈砍,但是没舍得,去摸他的昏睡穴。

宁峦山却紧紧拉住她,眼睛亮亮的,荆白雀一时失神,被他拉到怀里:“为什么要走,你不喜欢我吗?”

心跳如雷。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陪我来长安?虫鱼杀不杀我,我死不死,和你有什么关系?九官和他有没有勾结,丁酉春的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荆白雀小声说:“我,我是为我……”

宁峦山抢白:“江陵案还没破?你不像是在乎别人怎么看的人,也许在关内还在乎,但在关外,是不是凶手你根本无所谓,你应该……”

他低下头。

“……应该去找你失踪的师父。”

荆白雀任由他抱着,没说话。

宁峦山想带她去见见家人朋友,一会说起老范,一会说起华襄,一会又说起荆州衙门里的人。

望着醉酒的他,荆白雀蓦然开口试探:“你希望我与你结青庐之约吗?”

最后他说: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为什么呢?”荆白雀隐藏在夜色中,一动不动。

“你想听真话么,”宁峦山坐起身,认真望着她的眼睛,又握着的她的手,一字一句道:“是你,让我看到了希望,让我解开了多年的心结,终有一天我会与自己和解。”

荆白雀面露疑惑,而后久久叹息。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重要,因为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我曾经发誓,不要爱上任何人,因为爱会让人心软,让人软弱,而我只想活着,好好活着。”荆白雀不自觉和他说起过去,说起和亲人失散后在妓院和人牲市场的遭遇,说起这些年她走南闯北的见闻,也说起战争的触目惊心。

宁峦山问:“是这些让你对人失去了信心?”

荆白雀摇头:“我从来没有对人失去信心,我只是明白了一件事,生存很难,而我非常想活着,我不敢赌,任何一步行差踏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宁峦山笑了:“别人都是受了伤,要么报复社会,要么自我终结,你倒是不一样。”

“……是啊,我心里还有很强烈的想要实现的愿望,我吃了那么多苦,那么我一定要活到最后。”她的话音冷漠却又无奈。

一抬头,宁峦山就撞上那坚定的眸光,他嘘声一叹:“你可以试着爱我,不必有任何负担,不用给我任何承诺,更不用答应嫁给我。”

“为什么?这不公平。”

“因为我爱你,这是我愿意为你付出的。”宁峦山忽然倾身,吻住了她,他明白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唯有给她安定,才是最好的爱。

他们接了一个绵长而温热的吻,而后慢慢分开,荆白雀仍旧觉得恍然若梦:“哪有人一直付出,不想要回报的。”

“那就在我需要你的时候,站在我的身边就好,”他强调,“是站在我这个人身边,除此之外,我不需要你做任何选择。”

荆白雀觉得实在太奇怪了,因为这怎么看,他都很吃亏。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我就可以赢得你所有的爱和你的心,你不必担心,作为一个赌徒,我自然有愿赌服输的勇气,”宁峦山把额头抵靠在她的额角上,轻声说,“何况,我的要求也不低,你以后就会明白,在必败的时候,有一个人还愿意站在你的身边孤注一掷,其实很不容易。”

他的眼睛里蓦然燃起火焰,荆白雀心头一跳,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宁峦山可能真的经历过这样的时刻。

荆白雀望着天空,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想起漫长的独身的漂泊,自己始终都是一个人,与他紧紧依偎。

“……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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