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熊叔……”
“我还知道,他是暗子,但成家立业太久,不想再继续办事。大军是不是要打过来了?你一个人独木难支,我能帮你,但我也需要你。”
“我怎么信你?”项五犹豫。
“就凭我知道比你更高级别的暗语,就凭我……”宁峦山忽然低头,在少年耳边低语,“有办法打开城门,只要你乖乖听我的。”
——
上元节前夜,熊大娘按照宁峦山打听来的名字,找到了对应的人,其中有一半多都是秦岭总坛的人,他们无法接触到,不过给画师们送颜料的人里,倒还有两位长安分坛的人。
然而熊大娘虽然也隶属长安分坛,但她只是北方七宿斗宿旗下的小星主,根本没资格进入分坛,更别说逗留,想要套到有用的消息十分艰难,调查虫鱼更无从下手。
好在宁峦山和荆白雀对此事本没有抱太大希望,也没有追得太紧,慢慢将目光转到佛塔会上。
日子临近,寺庙进出变得严格,老于没有再来送东西,荆白雀整个人大松了口气。宁峦山察觉到她前后变化后,便旁敲侧击询问了一次:“你对于厨子似乎颇有成见?”
她整个人蓦然显出一瞬恐慌,不自觉抓着他的手,眼神颇为复杂,半晌后才心有余悸地吐出几个字:“小心这个人。”
能叫她反应如此激烈,想必与过去经历有关,多半甚是不堪,宁峦山见她不想开口,也就没有多嘴问,只是心里生出一个古怪念头。
会不会是……
到了上元节这日早晨,天方才蒙蒙亮,他们便被梵音鼓乐唤醒。佛塔会排场极大,堪比四月初八的浴佛节,但秦国皇帝姚泓并未亲临,长安内外几十双眼睛盯着他,想要他性命的人更不计其数,无论如何,宫里有精兵宿卫保护,要比外面安全得多。
因而,他只点派了一员大将前来,代天祈福。
天子并未亲临,戒严程度直线下降,宁峦山和荆白雀为此得以走动,不用一直待在地窟里,索性换了衣服出去,混进捧莲花灯的队伍中。
二人皆不是坐以待毙之人,熊大娘办不到的事,他们得另辟蹊径。
越是近大门,管理越松懈,队伍里有人交头接耳,说起今日的安排,他们的口音很重,宁峦山和荆白雀俩人加起来,方才听懂了七八。
说是一姓董的将军会代姚泓登塔,在塔中回旋巡礼,膜拜神像,可惜他们只能在外挨冻。
这尊佛塔修建已有数十年之久,沿用了河西传过来的塔庙洞形制,佛龛之中置有中心柱,佛像则塑立在中心柱的四面,信徒会顺着一个方向巡礼祈祷。
宁峦山不禁抬头,雪枝寒梅之上,古塔庄重森严。
除了随从亲信,便是庙里的和尚也只有主持方能近身,余下人等都在雪地跪经,以示虔诚。
不多时,队伍里人心浮躁,窃窃私语的人逐渐增多,那些当官的不知耳朵听见了声,还是等得不如意,便开始拿下头的人出气,吆五喝六要求他们这些”仪仗“也跟着跪在雪地里。
一天下来,这腿不得废。
宁峦山担心荆白雀不高兴,一刀拿下大王的脑袋,荆白雀却担心他那身子骨,怕他下半辈子成个瘫子,一人绞尽脑汁想辙,一人准备动手拎人遁走,就在这时,前头一个捧灯的信女摔下去,摔灭了灯,一时间晴天变色,狂风不止。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心有戚戚,赶紧把人扶起来,那些官大人脸色自不必好,便说那莲花长明灯极其重要,护灯人不需跪拜。
宁峦山缓了一口气。
这气儿呼了一半,一抬眸就见前些日子和他们同吃同住的画师躲在梅枝后,冲他们招手,他灰头土脸的满是烟垢,像是从烧糊的厨房熏出来的,但他是从不出入厨房的,只能是他们待着的地洞出了问题。
宁峦山和荆白雀对视一眼,后者还没悄悄挪出队伍,就听见前方大声喧哗——
“戒严,戒严!”
灯队一下子被声浪冲乱,宁峦山立刻同荆白雀交换了位置,一个扑向画师,一个越过人群趁乱飞身至古塔塔侧,把耳朵贴近木窗。
“怎么回事?”
“死,死了!只有血,没有人,也没有尸体,就在第七层中心柱佛龛的后面!当时我们都守在外头,人迟迟没有出来,就派人进去看了一眼,谁曾想……”
“怎么会消失呢?”
“会不会是白衣会?”
荆白雀已经从他们的对话里判断出当下的情况,立刻从后方借着树木掩护,飞身上塔,从二楼翻窗而入,再贴着塔身一路上到第七层,一眼便看到了那华丽的柱形四面佛龛,报信的人都一骨碌下了塔,上头所留不多,她很快便找到机会溜了过去。
地上有血,无人无尸,地板坚固,并无暗道,后方便是塔外,也无其他,她伸手敲打佛龛下方的石台,确实坚固。
就在这时,宝塔的窗格上忽然飘过黑影,情急之下,荆白雀夺了其中一位守在高处的护卫的弓,张弓搭箭。
一阵破空声后,飞箭扎中影子,死死钉在地上。
宁峦山回头一瞥,松开画师的手,僵在雪地里。有人上前撩开坠地的白袍,底下扎着女子的断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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