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峦山显然也想到这一点,神色凝重,他起身往佛窟里侧走,低头忽见对面佛陀弟子脚下落着半根花簪,那簪子是墨玉做的,并不显眼,看折断的痕迹,应是人摔倒之时,跌断飞出后滚到另一侧,这才没被人发现。
曹始音探头:“这不是阚如的簪子吗!我记得,还是她生辰时前东武君送给她的。”
宁峦山将簪子捏在手指间磋磨,上面黏黏的,像是染了泥土,但仔细贴着鼻子,却能闻到青草香:“看来我们要找的阚姨,被人绑走了。”
“何以见得是绑?”
曹始音心粗,并不懂这其中细节。
“你请人会暴力拖拽么?”他把簪子放在曹始音的手里,并拍了拍他的肩:“先跟着痕迹找一找,对方没有搜查现场,说明走得匆促,匆忙就一定有破绽。”
“……那是局还是偶然呢?”
宁峦山没吭声。
两人当即离开灵泉池,没走多远,灯笼次第点起,巍峨的皇城伫立在眼前。
宁峦山苦笑:“不是吧,这么倒霉,这都能和魏国皇宫扯上关系?”
——
宁峦山与曹始音离开后不久,又一道黑影靠近,相比先前那人,眼下的却是一身材高大的男人,他身无利刃,唯有两臂缠着厚重绒毛,泉水边草叶随他摆臂,浮出一点晶晶亮亮的东西,如玉似雪,像夜色里的流萤,风一吹则散开。
随后,他轻轻甩臂,扔下一条死蛇,蛇身上有明显的痕迹,但没有暗器,应该已被取走。
黑影自言自语。
“真的来了?难道阚如真的是他们害死的,所以他们心里有鬼?”
他从兽毛里拿出一只巴掌大的锦囊,里头是一只半掌大小的精巧机关盒,一共要破解九次才能成功打开,一旦外力强破就会自毁。
然而,机关盒里放着的不是价值连城的美玉,也不是稀世罕见的灵丹仙草,只是三张普普通通的纸条,一张发黄两张较为崭新,乍一看,上面写着三句一样的话:
“用之则行,舍之则藏。”
内容虽一致,但字迹却不尽相同,发黄的那张字条着笔十分完整,一气呵成,不过笔迹稚嫩,像是出自孩童。/apk/
另外两张纸条字与字之间有细微接口,像是从不同的纸上裁下来,用浆糊在完整的纸上按顺序粘贴,其中之一与第一张走笔神似形也似,但要更为成熟雅致,可以确定出自同一人之手,剩下那张与其余两张并无相似,不过笔锋尖锐,力透纸背,落笔之人野心浮于表面。
盒子里还压了防虫的草药,可见搜集字条的人得来并不容易,对此十分重视,怕有损坏,连虫蟊都考虑在内。
不过就是几个字而已。
黑影忍不住想要将字条攥紧,但一想到死去的故人,心中越发犹豫,又小心翼翼放了回去。
……这个锦囊是那个找上他的人留下的,除了盒子,还有一封留书,大致内容是他找到了阚如之死的线索,他要去查探一番,若自己一年后未归,说明他已经死了,便叫他保护好盒子里的东西。
黑影不禁思索:
难道他的意思是这个字出自两个人之手?阚如的死真的和那位新任的东武君有关?
随后他腾身上树,藏在阴影里吹哨子,模拟夜鹄的声音,三短一长,远近皆闻,然而始终无人闻音而来。黑影立刻退走附近,仔细侦查,奇怪的是也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虽然他不知道那个小子有没有习得前任东武君留下的武功秘籍,但缠风剑他是认识的。
可是也没有剑意。
任务完成之前,酬金会压一半,他请来的人不大可能不听指挥不按约定,奇怪,暗器就在附近,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想到这儿,他越发觉得这件事诡吊异常。
幸好他还有后手。
只见他撩开背后的兽皮,取下钩在腰间的一只小竹笼,打开小门,放出里面的豚鼠,并拍了拍它的屁股。
那豚鼠领着他往鹿野佛图窟群绕了一圈,忽然转向,继续朝北而行,皇城门和箭塔自群苑与各家大臣府宅后缓缓升起。
宵禁后,坊与坊之间守卫格外森严,他悄悄贴入墙根,靠探出碧瓦的锦簇花枝隐蔽,躲避街上的巡逻。
那一队卫兵将要走过巷口,他向后又让了让,浑身汗毛倒竖,草原流浪多年的警惕心促使他本能闪避,但闪身只进不能退,势必要引起巡逻卫兵的注意。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向上冲拳,撩飞一片碧瓦,从一众头顶越过,撞向十字街对面小楼的转角,打下一串风铎。
一道疾风般的剑意点来,趁卫兵视线被引开,他就地一滚,毫不恋战地撤离。
幽深的巷子里响起两道说话声,其中一道来自剑气的主人曹始音:“你怎么知道还有黄雀在后?”
宁峦山的声音顺着空洞的风传来:“那根簪花上有一点粘腻的物质,质感如泥土,气味如草叶,这其实是北地一种豚鼠的粪便,经过训练的豚鼠可以追踪自己的气味,以前在拏云台有人养过,不过这些事历来是阚姨在打理,曹叔你不知也情有可原。”
曹始音脱口:“有人在追踪阚如?”
宁峦山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所以我想看看这个人是谁,究竟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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