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手了，不是很丢脸么，我在你面前还没这么丢脸过。”宁峦山把纸卷一裹，竹筒盖子合上，怕不结实，还用麻绳缠了两圈，最后往腰上一别，走过去拍拍荆白雀的背：“走吧，归迟她们已经准备就绪，马上就要离开王宫。”

今夜一入那广阔天地，便不会再回这重重宫闱，荆白雀回望了两眼，走着走着，又倒了回去，从装婚服的大箱子里取出那顶花冠。

宁峦山追进屋，就见刀光一闪，她将冠顶和底部拆开，连花带玉接住，往包袱里匆匆一塞。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宁峦山忍不住嘀咕。

荆白雀面不改色道：“跑路嘛，得多带一点钱，这是我从夏宫带来的私产，不能便宜了我那实力雄厚的师兄。”

她关上门，头也不回扎入夜色之中。

“待会一出去，立刻发讯烟。”

——

那是一双惨白得毫无血色的手，从掌心到指尖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兽皮男愣了一瞬，视线往下移，尸体没有大幅度移动，但手确实结结实实抓在他手腕上。

“你不就是在找这个东西么？”街口有人提灯，缓缓朝他走来，灯光攒聚在尸体的脸上，五官瞬间被磨平，乍一眼只能看见一团白色，反映衬出被其举在脸庞的纸片上的字迹越发清晰明显。

兽皮男立马甩手，一把短刃同时从裹尸布下顶了上来，嗤啦一声破口，划向他的虎口。他翻手推掌，挂在棺椁边，将匕首反压回去。平滑的刃身，迅速结上一层白霜，归迟手指被急寒冻得发麻，不过眨眼，匕首便被打飞出去。

咻——

破空声起，沿着笔直的长街，射向提灯人。

假扮尸体的归迟张口欲呼，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喉咙便被他手臂一砸，短暂失声，兽皮男用力往下碾，背后是实心的棺材底，她无处可躲，喉骨被折得咔咔作响，一口气进，却出不得。

如果这里躺着的是小姐，一定早把这个人制服。

归迟心中抱怨，谁叫那个女杀手身材娇小玲珑，她们之中没有一个人会缩骨功，除了稚衣，也就自己勉强符合。

她绝不能拖小姐后腿！

归迟攥着最后一口气，腰腹用力下沉，扬起脖子给了他一个头槌。

脸上盖着的白布被掀开，露出一张被火烧后狰狞恐怖的脸，兽皮男抽了口冷气，一时间被吓唬住，愣是没能反应过来是人是鬼，归迟掐着他的手臂，在有限的棺椁里用力翻身侧顶，压力松开的一瞬，她近乎贪婪地大口呼吸。

然而她还没有爬起，又一道影子落下，她被一拳顶回了棺材里。短短十息，两次被制，这个人的武功远在她之上，她迅速摸向身下，男人一甩腿，棺材四裂，麻布拉扯成碎片，只剩下一道板子，和霜寒似的风扫面。

“呵，武功不够，暗器来凑。”

归迟闷哼了一声，手臂失去知觉，男人单腿压住她身下机关的发动按钮。

……这是个身经百战的人。

长街上传来叮当响动，干脆而尖锐，没有钝感，那把匕首应该已经被强硬劈开，紧密的脚步声紧随其后。

头顶一片雪亮，大夏龙雀好似万仞的瀑布，挟裹着强劲如月色的刀气奔流而下，如此磅礴，必将人一刀两断。男子本能闪身，让棺材里的归迟直面刀锋，荆白雀却算到他的阴狠，趁他回身，一脚先将棺材板踹出去。

归迟滚地，却没能迅速起身离开战圈，那男人武功路数奇特，先前失去知觉，如被冰冻的感觉，已经从手转移到了腿上。

男子跃起，躲开风扫落叶的刀，回身一拳，打在刀身上，天干物燥，但迎面却溅来几滴冰冷的水珠，手柄更是冷得不像话。荆白雀张开手掌，头皮发麻，对方知道中了埋伏，并不恋战，趁机掉头。

斜地里的巷子中忽然撞出一道身影，曹始音锁住男子的身体，和他一同撞向街边的门柱。店里守夜的人支开窗户缝往外看，就看见被压在地上的人忽然翻身，把拽落的面巾迅速套回去，压在上方给了下头使剑的人一拳，但很快他先倒飞出去。/apk/

荆白雀抡刀，堵住他的去路。

被逼无奈的兽皮男退回到棺材边，把手探入衣服里，归迟躺在地上，把他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当即喝道：“小姐小心，他使诈！”

毕竟是能够复刻甚至组装天女散花的人，为防他留手，荆白雀不敢轻敌，立刻提刀横挡，连带着曹始音也重新扑倒在地。

但那袖里什么都没有，对方趁机要走，迫不得已下，宁峦山掏出了旧皮囊里搜出来的天女散花，掷了出去——

只要不死，总能治好问话。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叫在场所有人一震。

那人几乎预判了暗器的走向，铁花撞在地上，一度形变之时，他几乎同时挪位，铁片撕裂他的衣袖，但没能留下人来，撞在商铺行当的屋檐上，进入二度形变，向其包抄，他一路旋身，飞檐走壁，脚下的瓦片被打得七零八落，却没能令他降速。

曹始音和荆白雀前后围堵，把他逼入暗器的范围内，但他却忽然停步，暗自运劲，一拳轰出去，正打在机括上，天女散花三度形变，瞬间化为花雨。

黑影笼罩之下，荆白雀只能以刀扫荡，旋身和藏在死角的宁峦山会合，曹始音则更是从屋后直接落地，眼看着残片射向地上动弹不得的女子，咬牙滚地疾跑，抄着人一记燕子翻花，落在陶瓦铺前的大缸后。

缸碎鱼飞。

水光之中，那道身影直接越过楼顶消失不见。

荆白雀和宁峦山对视一眼，知道如何在二三形变之间破解天女散花的，除了阚如本人，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还可能做到！

“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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