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虫鱼难以置信的目光下,阚如手中天女散花飞出,向其逼近:“快说,怎么撤阵!”
虫鱼与她交手,身影在屋内变幻,不知道是不是得到鼓舞,他觉得浑身又恢复了力量,也恢复了声音,开始冲阵:“为什么大家不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为什么非要你死我活,难道就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九官见势不妙,隐隐往后退,被阚如的暗器逼入角落,虫鱼回援,东武君那边却又出了状况,他瞬时掂量了一番,忽然停手:“好,阚如,我告诉你怎么做,我们坐下来谈。”
然而他却趁阚如破阵时,忽然偷袭。
“臭婆娘,去死吧!”
“阚姨——”
几乎在同一瞬间,看到那道娇小的身躯撞向墙壁的他挣脱了阴阳镜阵的束缚,一击将水梭斩退,死死盯着虫鱼。
“怎么可能……”
“怎么会,怎么会失败!”
“你活该!”
痛快的冷笑从他脸上浮现,虫鱼抱头,在他对面绝望地尖叫。
九官卷起地上的阴阳镜,跳窗而走,阚如重伤之下,也不忘发射暗器,阻挡虫鱼追人的脚步,虫鱼恼羞成怒朝他爆射暗器,他没料到虫鱼会狗急跳墙,刚刚冲阵的他正是虚弱的时候,几乎不能控制身体,而地上的人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翻身,挡在他的身前,将他死死抱住。
暗器有毒,阚如倒在了他的怀里,他恨恨地看了一眼虫鱼逃走的背影,放弃追逐,只扔出响箭下令拏云台上下围捕,便留下原地,运功替阚如护住心脉。
“阚姨,你坚持住,我帮你逼毒!”
血顺着唇角往外涌,阚如心里清楚,这见血封喉的毒药是虫鱼最后的手段,无药可解。
他又何尝不知,但他仍自不肯松手:
“为什么?”
“为什么,阚姨?”
一问她舍身相救,二问她为何做下那样的选择。
怀里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疲惫却欣慰地看着他,艰难地说:“别哭孩子,别哭,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我们这些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她想要伸手去抹他脸上的泪:“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为了送晁先生离开,被迫滞留江左,虽然保住了一条命,却遭到桓玄的囚禁。我那个时候也就比你现在大一些吧,终日惶惶,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拏云台每天都有人受不住酷刑死去,直到我遇到了你。”
“即便被作为人质送到阵前,即便在颍川遭到软禁,即便因为受刑而染上重病,你却依然笑着,把你捡到的,从地牢的天窗飘落的花送给我,我永远记得你说——‘我会陪着你的,阚姨,只要司马家还有一个人在,就不会放弃!’”
“我也会陪着你的。”她温柔地碰了碰他的脸,无比悲伤:“但我现在不能陪你了。”/apk/ 无广告、更新最快。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apk/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小说app
而且这个人摸透了自己的心理,知道司马休之的礼物会被留下来,即便自己知道阚如收藏,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时因为内心的纠结,自己又不会轻易打开,所以放在这里,多年都不会有人发现,但这个人又能猜到阚如会怎么处理这些东西,但凡阚如不收着,这钥匙都会不翼而飞。
如此一来,符合的人就更少了。
他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于是径自推开了东苑的大门,走进虫鱼以前住过的房间。
因为裴拒霜前不久刚来过,推门而入,霉味和潮气并不明显,虫鱼性格直率,不是个耽于享乐之人,他的杂物被搬到库房后,房间里的家具可用简陋来形容,不过一桌一榻一柜,找起来也很简单,甚至比阚如的屋子查起来还要顺手。
司马文善在几个关键地方敲敲看看,果然在榻下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孔洞,洞口形状和月牙珮的插齿一模一样。
恍惚间,一些记忆的碎片挣扎着冒了出来。
有一次虫鱼感染风寒,几乎下不来榻,但他还惦记着要执行任务,自己不得不亲自来探视并看着他,大概是在那个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榻下的孔洞。
只不过当初并没在意,他们这些人,谁还没设置过暗格储物。
床板打开,下方放置着一个锁箱,和裴拒霜留在他屋子里的,以及从虫鱼的旧物里找出来的一模一样。
这么精妙的箱子,又不止一只,虫鱼一个人是弄不来的,也只有那个人可以办到。这么说来,藏钥匙的人不是虫鱼,很可能是他。当世号称智谋超群的人里,司马文善还没有几个真的心服口服,唯有他,自己差点命丧于他手,当是自愧不如。
——对方已经预判一切,并且假托他人之手,瞒天过海。
裴拒霜留下箱子的时候,也一道留下了开锁的方式,他试着拨动上面的花盘,屏息静听机窍的声音,这种锁箱一般设有自毁装置,要么一口气打开,要么彻底毁坏。
但斯人已逝,再无可能套问,只能再赌一把。
叮——
锁扣弹开的瞬间,他憋着的那口气重重地吐了出来,托着盒子的手臂竟已发酸,他既怅然,又兴奋,还有些想笑,他在第一次看到裴拒霜拿出这个锁箱的时候,怎么会觉得以他,或者以虫鱼的冲动和脑子,能够制作这么精密的器物,能够布置这么精密周全的布局。
果然,有的人死了,却依然能够影响世界,就像挥不散的阴影。
司马文善拉开箱子的盖子,最上面放着一枚油润的羊脂白玉环,下方压着的泛黄纸笺上,写着八个娟秀的大字。
——“青山为印,白玉为凭。”
司马文善忍不住喃喃:“原来这些东西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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