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谁也不知道檀容到底怎么样，紫烟也说不清她被灌了什么，至于暖香院那边是咬死一律不知道。
所以大夫赶到之后，顾不上细问其他，先诊治要紧。
一番检查过后，大夫回禀：“病人主要是惊吓过度，再加上灌入的汤药有强力安神的成分，这才昏睡不醒，本身问题不大。”
“你可知那是什么汤药？”韩晏问。
“从残存的气味来看，主要成分是藏红花和麝香，对常人来说无害，但若是大量灌入女子体内……”年轻大夫稍有停顿，眉宇间神色似在斟酌。
“但说无妨。”
“大量灌入女子体内会导致无法生育。”
大夫的说法令韩晏眉峰紧皱，神色冷沉下来，他立即追问：“檀容她情况如何？”
“目前还不好判断，草民把过脉，脉象比较稳定，没什么损害。但具体情况要等些时日才会显现。”
“除此之外呢？”
“病人本身很健康，草民开些受惊定心的调理汤药就好，不用过度诊治。”
大夫虽然年轻但说话条理有度，态度大方，不卑不亢，有如沐春风之感。
韩晏不由上下多看他几眼，医药上的事他并不明晰，所以交由大夫决定。看得出对方经验老道，与那些年过半百，甚至更老的老头相比，气势一点也不输。
到这时，年轻大夫才有空介绍自己：“草民沈清墨，世子爷安康。”说着拱手为礼。
韩晏摆了摆手：“免了，你行医多久了？”
“十二年，草民今年二十七，十五岁已在自家药庐替人开方。”
“哦？这么年纪轻轻就能独立开方抓药，你的医术想必了不得啊。”韩晏说着瞟了旁边七重一眼，后者立即心领神会，默默退了出去。
而领沈清墨进府的贴身小厮则恭声禀告：“回世子爷，这位沈大夫是近些日子到锦都城来的，现在名声渐起，坊间都说医术精湛。小的就赶紧请来了。”
韩晏望向沈清墨：“你不是锦都城的？”
“草民家在博州，有伯父在锦都城开医馆，草民为了增广见闻，这才告辞家乡，投奔而来。”
韩晏听闻后点点头，吩咐小厮：“去灶房拿些酒菜来，好生招待沈大夫。在人醒来前，劳烦你多等片刻。”
他话说得挺客气，但字里行间都透着“她要是有事我拿你是问”的气势。
沈清墨也心知肚明，再次拱手行礼，随着小厮退下。
厢房内间只剩下韩晏跟檀容俩人，他坐在床头，望着平日里鲜活的姑娘现在脸色苍白，时不时难受地扭动，似乎睡得不安稳。
他不由地抬手轻轻碰触檀容的脸颊，想到她经历的折磨，不知为何，韩晏心底也隐隐有些针扎般的感觉，很不舒服。
这种情绪实在陌生又微妙，他理不清，只得迅速出了房间，想着眼不见心不乱。
檀容醒过来已经是傍晚天黑之际，第一眼就看到紫烟，后者见状欣喜万分：“你终于醒啦！吓死我了！”
“我这是？”
“过程有点复杂，待会儿给你讲，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檀容想了想，只觉得嘴巴很干渴，其他都还好。
紫烟递上瓷碗：“你先喝药，对了。”她神色一紧，凑到跟前低声问：“世子夫人灌你的汤药是藏红花跟麝香，目的是让你无法生育，你喝进去了吗？”
“我记得都吐出来了。”檀容摸了摸自己脉：“现在没什么异常，之后好好调理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见自己好友一点也不急，紫烟反倒有些急：“你怎么这么悠闲啊？难道一点也不怕？”
“怕也没用，再说没孩子就没孩子，没法生的姨娘我也见过不少，有些反而比生了的活得长。”
在苏家，檀容就见过那些老爷少爷的相好们，有几位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被害，总之自始至终肚子都没动静，结果活得日子并不差。
反倒是那些生了儿女的，前脚刚出产房后脚就卷入勾心斗角当中，想靠生出的孩子博得更高地位，耗神费力，机关算尽，最后没几个好下场。
所以檀容在得知灌进去的汤药可能导致不能生育后，她没有特别的焦虑与忧心。
该有的总会有，不该有的想要也要不来。
紫烟看她确实想得明白，虽然仍是不理解，可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讲起暖香院的情况。
相比起有可能不孕，这消息更让檀容震惊不已。
“世子爷这么干是图啥啊？跟苏家本来就有仇？”
“哎呀，你怎么又糊涂了？这当然是给你出气啊！”紫烟一脸看“大聪明”的表情：“世子爷对你很上心，之前还一直守着你，直到大夫说你现在没有大碍为止。”
“不是，紫烟姐姐，我觉得你误会世子爷了，这么做肯定是有其他缘故。我只能猜到是为了脸面，其余的还没想到。”
檀容有点懊恼自己懂得不多，见得少，猜不出世子爷此举还有什么深意。
紫烟撇开头不想跟她说话，刚才还有点聪明，这时候又糊里糊涂的说胡话。
檀容见状也就闭了嘴，笑着拉拉了拉她的手：“好姐姐，别生气，妹妹我头发长，见识短，说错什么你别介意啊！”
这话逗得紫烟笑出来，俩人又姐俩好。
檀容得知自己获救经过，万分感动，要不是紫烟机警，这次就遭大罪了。那些汤药若是灌个透彻，就不光是不孕的结果，那是很伤身的。/
幸好有紫烟跟金雕，她才有机会将大部分都吐出来，有些伤害也降到了最低。
在表示过感激之情后，檀容担心起金雕，也不知道它还会不会回来。
“我听说现在还在暖香院附近树上落着，世子爷已经派人在树下放了肉，暂时没有再袭击别人的举动。”
紫烟将得知的情况说出。
檀容稍稍松口气，只要保证饮食，金雕不会把人当成首选猎物的。看来世子爷还是想把金雕完好无损地收回来的。
喝过药后，檀容又有点疲倦，紫烟拿过来好消化的饭食，她吃了一半就已经饱了。
紫烟见状也就没再打扰，告别之后离开。
檀容重新躺下，心中思绪万千，最终都陷入到迷迷糊糊的梦境当中。
睡到半夜三更，她忽然醒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有种很想到外面看看的冲动。
比起其他女子，她胆子是比较大的，不怕黑也不怕鬼怪。但睡得好好的，醒过来就想在院里转转这也是很稀奇的事。
檀容还是依照着直觉做了，简单地披着外衣出了房门，一切都小心翼翼跟做贼一样。
一出来她抬头往对面看，忽然瞧见一抹身影站在高高的屋墙之上。
虽然没有看到脸，但她几乎是一瞬间有所感应，这是夜莺！
她不禁快步上前，仰头注视着屋墙，她不敢随意说话，一来怕将别人惊醒，二来她不确定夜莺是做什么，万一他在侦查地形，自己打扰到就不好了。
正当她思绪万千时，夜莺的身影一抬手，有什么东西轻轻飘落下来。
是一朵花，深秋还在绽放的，最后的蔷薇。
玫粉色的花瓣娇嫩，带着一节翠绿纸枝条，叶片上还沾着晶莹夜露。
她接住后，抬头望向屋墙，发现夜莺已经不见了。
檀容心怦怦乱跳，不由想到，他是专门来……看自己的？还带了一朵蔷薇送她……
不行不行，不能胡思乱想，这可能就是……顺路！
檀容强行镇定，反复暗示自己，不要多想，夜莺也不是专门来的，他就是执行任务时恰好想起来有这么个人，随手摘了朵花。
就像人都会逗弄路边的小猫小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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