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墨再次确认，态度温柔却肯定：“正是在下，虽说与那些行医数十年的老先生相比，在下还有所不及，但为檀姨娘略做引导还是可以的。”
“我是怕耽误沈大夫，而且教女子学医，这名声不好啊。”
檀容顾虑重重，虽说富贵人家的女儿也会学一些歌词诗赋，读一些书增长见识。但她就是个丫鬟出身的姨娘，学这些东西会被认为不务正业，败坏女子德行。
而教她的人也会被认定没有真本事，败德辱行，纯粹的草包。
她毕竟不用真去行医救人的，即便有点风言风语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沈清墨保不齐有离开王府的一天，到时候顶着“草包”名声，那还怎么坐馆看诊啊？
没想到沈清墨却不甚在意，摆摆手道：“之前与檀姨娘交流一番，深感檀姨娘对医药一道有天赋，肯上心琢磨，只要善加引导一定能领悟更深。”
“可就算沈大夫你教我，日后我也不以此行医谋生，这不就都浪费了吗？”
“此言差矣，那日我感觉得到，檀姨娘对此是真的心生欢喜，即便你受限女子之身，无法悬壶济世，但或许你子孙后代会因此受益。”
沈清墨这么一说，檀容立即想起自己娘亲来。当初她们生活拮据，偏她小时候有阵子体弱多病，若是常常去医馆，药费实在负担不起。
幸亏她娘懂得这些医药，能在有限的条件下发挥到最大效果，这才让她安然度过那段脆弱时期。
这要是放在普通的小老百姓家里，有个头疼脑热就往医馆跑，要不了多久便得沿街乞讨。
如此一想，檀容觉得自己得学，虽然她有没有孩子不要紧，但她还有妹妹啊。妹妹以后长大嫁人，生了孩子，她若是也能像娘亲一样照顾一家人，那就太好了。
思及此，檀容也不再纠结，欣然接受。
沈清墨见她想明白，自然是高兴的，当下就给她讲解起来入门常识。要学当然是先夯实基础。
檀容一切都是跟她娘亲学的，都是日常用的上的一些内容，针灸也是针对常见的病症，基础只能说有但不全。/
现在沈清墨从头与她说起，檀容全神贯注听讲，还拿来本子记录，一字一句都不漏掉。
为了避嫌，俩人的学习地点在韩晏的书房，并且每次都有紫烟鹦哥以及其他两名小厮在场。
世子爷的书房不是一般的大，分成内外两部分，中间原本有折扇门以及纱帐作为隔断。自从学习地点在书房外间后，这折扇门就敞开，纱帐撩起垂挂两侧。
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沈清墨与檀容都会在此学习一个时辰。
这也是沈清墨提出来的，医药古籍居多，前人总结都言简意赅，很多字词还佶屈聱牙。初学时需要缓慢进行，一个时辰正好。
檀容当然没有异议，她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砸晕。
在正式开始以前，她一直觉得这是世子爷开的玩笑，随时会蹦出来看她痛苦失落的表情大笑。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韩晏是认真的，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世子爷，妾身给你沏了香山兰鹤。”
在授课进行到第三天时，檀容赶在韩晏吩咐之前，将刚沏好的茶放到紫檀木书桌上。随后又焚起对应的熏香。
正在看书的韩晏狐疑地瞥了她一眼：“你有什么事？闯了什么祸？”
“都没有，妾身是看您近日劳累，所以沏茶给您解解乏。”檀容回想着紫烟教给她的说辞，柔笑道：“要不妾身帮您揉揉肩膀，捶捶腿？”
“真难得你这么乖，我要是不顺意岂不是太不解风情？”
韩晏勾唇一笑，目光又转回手中的书上。
檀容知道这就是同意了，于是上前帮韩晏按揉放松肩膀，凑得近了，她立即闻到一丝淡淡的烟草气息。
这不是寻常的烟草，当中有股特殊的香甜气味，甜靡悱恻，纠缠不清。
寻常人可能闻不到，但檀容鼻子好使，再加上这味道对她来说刻骨铭心。一下子就认出来。
是象谷膏！
“世子爷您又抽了！”檀容不由声音拔高：“这样下去根本没办法解决，针灸跟汤药只是缓解下发作症状，并不能真的根除啊！”
“大惊小怪什么，在外总免不了。”韩晏似乎不甚在意。
但在医药这方面，檀容却没有这么好糊弄，她突然凑到韩晏脖颈处，轻轻闻嗅。这让韩晏如临大敌，蓦地转身，面对她，神色警惕：“大胆！谁准许你如此轻佻！”
“这香甜的气息非常浓，所以世子爷您抽的象谷膏比以前的都纯。这危害更大，您可不能糊涂啊！”
“我看是对你有些好脸色，你就蹬鼻子上脸，以为能管束起我来，真是好威风！”韩晏怒瞪她一眼：“今日的学习免了，给我跪在这好好反省！”
说完他转身快步出了书房。
韩晏俊美侧颜冷漠，眼底却氤氲着别样情绪，微红攀上脸庞，犹如霞光落桃林，分外红晕。
他抬手摸了摸脖颈，顿时脚步更快。
书房里，紫烟一进来就看到檀容跪在竹榻前边，不由长叹一声：“我刚才看见世子爷气冲冲地离开，就知道肯定又有问题，这次是怎么回事？”
“世子爷又抽象谷膏了，而且还更纯，这危害更大的！结果就生气了……”檀容嘀嘀咕咕说着。
“本来世子爷脾气就喜怒无常的，你就不能顺着说吗？”
“你是不知道抽象谷膏的人最后都什么下场！真到了最后阶段，那人都跟骷髅似的，生不如死，我小时候见过，这辈子都忘不了！”
檀容开始还气势汹汹，到后来又蔫吧起来，垂头嘟囔：“我这不是想着世子爷能允许我学医，还找了这么多医书，我不能看他最后，最后……”
紫烟明白了：“你是不想世子爷最后也变得那么惨，对吧？”
“真到了那时候，那人都不能算是人了，连猫狗都不如，就是还喘气的死尸。”檀容停顿了下，心底泛起微微涟漪：“我不想看世子爷变成那样子。”
记住地址：新文院小说 xwy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