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晾在原地的檀容有些不知所措,心底涌上来强烈的被误解的难受。
自己与沈先生只是多说怕几句话而已,就被歪曲成在意。这让她有点心伤。
要说逐渐在意,她最近心思惶惶,越发感觉自己对韩晏有些上心。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想当年,她初到苏家做丫鬟没多久,正赶上某位少爷的娇妾新入门。排场算得上妾室里头一份,家宅内装点得桃红柳绿。
娇妾穿金戴银,当天一身桃红嫁衣精巧绝伦,衣襟裙角绣着成片的并蒂莲鸳鸯,随着步履款款而荡漾淡淡光华。
少爷亲自来接,牵着她的手走在一起,真是一双璧人。
当时很多小丫头都躲在远处偷看,羡慕得不得了。那时候檀容也觉得这应该是真的疼爱吧。/
结果转头不过两年,娇妾就新人变旧人,少爷有了新欢,跃跃欲试要再接进门来。
娇妾大受刺激,这两年生活当真是千娇万宠,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么快就被替代。
哭过,闹过,怀过孩子也因此流掉,折腾得苏家上下都鸡犬不宁。仍是阻挡不了少爷新娶。
檀容作为一个小丫鬟,当时亲眼目睹了所有过程,好好一娇媚动人的姑娘最后活成了个疯子。
那娇妾整日里穿着出嫁的桃红衣裙,被关在偏僻冷清的院子里唱戏,凄凉哀怨的曲调有时候大半夜响起,常被派去干活的丫鬟们抱怨闹鬼。
檀容离开苏家随着苏婉欣入王府时,那娇妾还活着,如今可能还囚在昔日的幻梦当中不可自拔。
世间最无情的就是男人的心。
檀容不想相信,也不愿把自己赌在这微乎其微的真心上。但成为韩晏通房妾室这些日子里,她逐渐发觉自己有不好的念头浮动。
这种感受时而强烈时而缥缈,她自己也不敢深究,想尽一切办法忽视,拼命压抑这些念头升腾。
结果现在韩晏还指责她对别的男人过于在意,委屈一下子涌上来,化作眼底的泪光。
她强忍着没有落下来,仰头憋回去。
要是真哭了,有些想法就成真了,绝对绝对不要这样!
檀容正瞪着眼把泪水憋回去,刚好寒晶进来,顿时吓了一跳:“夫人你怎么了?这面红耳赤瞪着眼,不会是生病了吧?我去叫大夫来!”
“别别别,我没事!”
檀容赶忙阻拦,这时候要是再把沈清墨找回来,事情就没完没了了。
幸好寒晶过来,彻底冲淡了她情绪,偷偷抹了抹眼角后装作无事发生,与寒晶闲聊起来。
“这下瞳术的事也算是有了点眉目,主子爷能放心对付那妖妇了。”
寒晶无意中的一句话引起檀容注意,妖妇?是指苏婉欣?
“对啊,虽然七重外出任务全都保密,但他什么时候离府,爷什么不在,妖妇只要铁了心打探还是能知道的。所以七重中招,肯定是她通风报信。”
寒晶叼着块桃花酥,声音因咀嚼有所含糊。
“世子爷他要怎么做?总不能直接……杀人吧?”
“爷已经忍了很久,就算不要了那妖妇的命,估计也好不了……夫人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有点闹得慌。”檀容秀眉微皱:“总感觉要出事。”
寒晶闻言放下糕点,神色严肃:“会出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也可能只是我瞎想罢了,不用当真。”
“不,主子爷吩咐过我们,说檀夫人脑子灵活,很多时候会有新思路,所以要我们格外重视夫人的想法。”
听寒晶这么一说,檀容有些难为情,与此同时还有点小窃喜。只不过这都被随后而来的惶惶然淹没。
苏婉欣敢通风报信,设计陷害七重,卸掉韩晏一大心腹。她不可能没考虑后果,她就在这府里,逃是逃不走的。
除非摄政王不顾任何律法脸面,率人入府来抢。但这显然不可能。
她越想越觉得不妥,又问寒晶:“世子爷会不会现在就去暖香院啦?”
“依照我对主子的认识,多半现在就去解决麻烦了。”
“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檀容抵不住心里纷乱的情绪,决定过去探探情况。
如果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就当是路过溜达溜达。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至少她这心就不必总悬着,该怎么应对就怎么来。
寒晶没有任何异议,跟檀容一同前往暖香院。
踏雪院离着那边稍微有点距离,幸亏檀容以前当丫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脚程还可以。
俩人匆匆赶过去,刚接近暖香院就见门口有几名粗壮婆子把守,她们一见到檀容立即行礼,恭声道:“给姨奶奶请安,世子爷吩咐,现在谁也不准进去,还请姨奶奶见谅。”
“我也不行吗?”
“姨奶奶别难为老奴们啦,万一世子爷责怪起来,老奴们担当不起啊!”
檀容见这几个婆子态度诚恳而坚决,也不想她们太为难,正打算要走,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女子尖叫。
檀容跟寒晶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离开院正门,绕到侧面。
“要不我把那几个婆子打晕?”寒晶开始撸袖子。
檀容赶忙制止:“别,这样她们之后还是要受罚,不能为了自己方便故意害别人。我看……”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指了指侧面墙头:“你能不能把我弄上去?我就看看里面情况。”
“这简单,夫人你等着!”
寒晶稍稍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加速朝墙冲过去,踩着墙壁往上窜,转眼功夫就抓住斜伸出来的树枝,顺利站在墙头上。
有巨大树荫的遮挡,院内一时半会儿注意不到这里有人。
寒晶蹲在墙头,朝下面伸手。
檀容立马攥住,踩着墙边堆砌的一些石头砖瓦往上爬,动作费力又笨拙。寒晶紧紧抓住她,往上拽。
费了不少劲终于扒到墙头上,檀容小脸已经通红,幸好寒晶扶着她的力量足够,她才维持住。
透过浓密的树荫缝隙,檀容窥探见里面部分场景。
一个女人趴在地上,华贵的衣裙铺展在侧,仿佛受伤的羽翼。她低垂着头,鬓发有些凌乱,簪花掉落。
“自你进门,我就知你是来兴风作浪的,你借摄政王的势,我忌惮三分。但你如今手伸到檀容还有七重身上,我就绝不能容你!”
韩晏的面容被树荫遮挡住,檀容只能看到他挺拔玉立的身影,以及手中紧攥的藤杖。
倒地的女人正是苏婉欣。
她仰起头,哭花的脸庞迸发出一瞬的奸恶,随后满眼哀戚地大声呼喊:“你不可以……我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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