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晏闻言气得要死，伸手一摸，床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扔的东西。为了安全起见，就连枕头都换成轻便没有棱角的。
沈清墨笑起来：“你现在就只能扔扔东西，跟京中那些发脾气的千金小姐似的，其余的还能做什么？”
见韩晏不说话，他又搅动着药碗汤汁开口：“你死之后呢，我跟檀姑娘表白过了，她拒绝了我。不过要是你成了废人，情形又不同，你还不如死了。”
韩晏终于有了反应，低声怒斥：“出去！”
“以檀姑娘的善良，知道你的情况后一定会照顾你，到时候我可以帮她，与她共进退，相信感情早晚会培养出来。你就等着吃喜糖吧。”
“我叫你出去你听不见吗？！……唔！”
韩晏话只喊到一半，后面戛然而止。
沈清墨把药碗往旁边桌上一放，然后猛地一把将韩晏按倒在床榻上，牢牢擒着他肩膀，一字一顿说：“你现在连我都反抗不过，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要是再不好起来，我看你乖乖地叫我一声哥，我跟檀姑娘肯定照顾你终生。”/
韩晏面色气得涨红，因怒意汹涌，肩头微微颤抖。
沈清墨放开手，慢悠悠走到石屋门口，停顿了下脚步：“药就在桌上，你自己想办法喝，不喝也成，反正我不在乎。”
说完他就大跨步走出去。
在听到石门关闭的瞬间，韩晏摸着自己的腿，发狠地抓挠捶打，心中怒火不但没熄灭，然而烧得更轰轰烈烈。
悲戚与不甘是这火中的柴料，不断吞噬，不断升腾，将他的魂灵困束在当中，逼着他回顾在竹公馆濒临死亡之际所见到的幻觉。
檀容立在漫天金红火光中，轻轻朝他一笑，如误入期间的带着雨露的杏花，正向他伸出手。
韩晏蒙着眼的绷带微微渗出水渍，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弃的，除非他真的死了，成了地里埋着的一捧黄土！
他摸着桌子，小心翼翼地摸到药碗，然后端过来，试探着温度，一点点喝下去。
石门之外，沈清墨长叹一声，对七重诉苦：“等到世子爷康复了，他要是找我秋后算账，你可得帮我。”
“放心，我肯定救你命。”
“我看你最不靠谱，我还是想想怎么自救吧，到时候你肯定是韩世子的‘帮凶’！”
七重安抚着情绪略微激动的沈大夫，旁边的明辰夜弓已经看傻眼，不由问道：“韩王府都这么生猛吗？御医可是告诉我们，这病人不能吓，不能刺激，要顺着他的意思，气大伤身。”
沈清墨叹口气：“确实是如此，但人跟人不一样，对一般病患来说，确实不要气着，不要刺激。但世子爷这人越刺激越爆发生命力。”
明辰一听，也点点头：“我确实听上头说过，最初救出来时，差点以为活不成了，结果得知眼睛跟腿不好后，反而咬牙挺了过来。”
“是这样没错，只不过之后的情绪就一直不稳定，闹得越来越凶。”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瞒着他，什么消息也不肯说，你们应该庆幸，那段时间爷他拿不动刀，不然你们小命早没了。”
明辰跟夜弓摸了摸自己脖颈，回想起曾经听说过的韩世子传闻，觉得以后要多听这两位的建议。
沈清墨此时已经缓和了情绪，重新推开石门进去，一看韩晏端正地坐着，桌上的药碗已经空了。
作为大夫，看见病患配合，他还是发自内心的愉快。
“看来世子爷是想好了，不闹了？”
“没什么意思，与其现在挑刺，不如等到一切恢复之后，慢慢算。”韩晏的语气明明很平静，却给人一种“你死定了”的感觉。
沈清墨这时候已经想开了，反正从自己答应这件事开始，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怕不怕都这样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开始给韩晏看腿。
这次真的非常配合，没有任何反对意见，沈清墨叫做什么做什么。
腿伤确实重了些，不过幸好骨头没有大碍，经脉有创伤与淤堵，得疏通调养。
好消息就是这腿之后还能行走跑跳，坏消息就是能不能还飞檐走壁，就看日后造化了。
沈清墨也没瞒着，直接说明了情况：“以我诊断，是不行，可你也知道，调养好的基础上勤加锻炼，也还是有例外发生的。”
韩晏早有心理准备，坦然道：“能到以前的程度是最好，不能……只要可以正常生活，也是好的。”
他可不想拖累檀容，倘若自己跛着腿，日常无法自理，他直接去无人之地上吊。
“恢复正常是没问题的，前提是得要配合吃药，针灸，按摩还有重新学走路。”沈清墨说出来都觉得这是给自己挖坑。
韩晏就算现在能配合一点，之后这么多条条框框，他还能有这耐心？
沈清墨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也准备了好几套应急方案，一旦病患狂性大发，就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之后的几天里，韩晏一直很配合，不对，那不仅仅是配合，简直乖顺得好像换了个人！
沈清墨不仅关注腿伤，还要查看韩晏眼睛情况，调配的药物有些刺激性，结果他一声不吭地忍着。
之前他可不是这样，看不见之后其他感官更加敏感，所以稍微有些凉，有些刺痛就会发脾气。
现在简直太乖了，问难不难受，也只是点点头，然后再摇摇头。
沈清墨手都抖，悄悄问七重：“世子爷他不能是失忆了吧？”
“你盼点好行不行？”
“不是，你不觉得心里发毛吗？”
七重斟酌了一下，回答：“要不是我确定这就是爷，恐怕跟你感受一样。”
俩人正说着，就听见韩晏笑了笑：“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就是不想这么拖延下去，会不会好，总得积极治疗之后再说。”
“对嘛，这才对。”沈清墨点头。
“沈大夫你放心，若是日后我没好，肯定第一时间先砍了你，这点行动能力，我还是有自信恢复的。”
“……”
“容儿如何想的，我无可奉告。但我心中所想，却可以袒露一些与你知道。那就是……”韩晏嘴角微微勾起绝美弧度：“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离开她！”
“……你这也太霸道了，下辈子你还控制得了？”沈清墨抗议。
韩晏颔首：“不能控制，但我不放手，就谁也别想插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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