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杂乱无章的念头堵塞在心口,虽说情绪已经压制下来,不会归于激动。但檀容仍是郁郁寡欢。
烦乱到巅峰时,她脑袋里仿佛有无数铁锤敲,嗡嗡作响扰乱所有正常思绪。
檀容叹口气,抬手拍了拍自己脸颊,自言自语:“你怎么能不这么轻易就相信,他说是就是吗?万一是圈套怎么办?”
这么一想,她蓦然清醒过来,现在这只是韩熠晨的一面之词,谁能保证他说的不是假话?又或者当中隐瞒了什么关键部分。
不能就这么相信,必须求证,对,这才是该做的!
檀容重新振作起来,初闻之下深受打击,怎么乱了阵脚,这说不定都是摄政王故意说出来,瓦解她意志的。
而求证也很简单,找七重跟竹风她们。
与七重联络点在鸿光布庄,刚好可以借口去看看衣服怎么样。这就需要表小姐当幌子,不然她自己出去太容易被怀疑。
这一晚檀容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期盼着天早点亮起来,迷迷糊糊中梦见韩晏坐在一树垂枝海棠下,轻皱眉头说:你为什么不高兴?为何不理我?
【因为我心里烦啊,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死的?为了天下大义还是宫闱争斗?】
梦里,她将心里的疑问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粉白如雪的海棠花间,韩晏的神色朦胧模糊,隐约扬起抹笑。
【这个问题重要吗?不管我死没死,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他伸出指头点了点檀容的心口,忽然一阵风吹拂而过,海棠花纷飞,韩晏的身影也如镜花水月消散不见。
檀容一激灵,醒了过来。
她瞪着灰青色帐顶,感觉胸口上有什么东西,抬手一摸,是狐狸玉佩。
这梦没头没尾的,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长吐出一口气,奇妙的是之前沉郁的感觉竟然有所缓解。
就算现在有人跟她说,韩晏是为了自己当皇帝,她固然震惊茫然,可心中始终还是忘不掉他。
既然忘不掉,那为了大义也好,为了私欲也罢,重要吗?
檀容暂时没有答案,她起身望了望外面,天光已亮。
丫鬟请示进来,服侍她洗漱更衣,紫烟过来给她梳了头。刚收拾好,孟萱宁来了。
自从说过迷情香之后,她真比往日积极,看檀容的眼神并不友善,可学习的态度那是挑不出来一点错。
檀容心情不佳,叫她自己温习昨日所讲。
孟萱宁语带讥讽:“你这是怎么了?要死不活的,该不会是看我有天赋,后悔说这法子了吧?”
“表小姐,有时候我很羡慕你,可以不用想太多,脑子空荡荡的就不至于烦恼。”
“你,你骂我没脑子!”
孟萱宁又不是真傻,这话当然听得出来。
檀容瞥了她一眼:“我今天不想说太多话,你要是想温习就温,不想……就去鸿光不布庄,看看衣服进展如何。”
一提这个,孟萱宁恼火了:“是我不想吗?是我根本出不去!”
要不是檀容在韩熠晨面前替自己说了请,孟萱宁现在连自己院门都出不来。
结果檀容现在还提布庄,这不是纯粹气她吗?
“我可以替你去,反正衣服订金都交了,总不能打水漂不要。”
孟萱宁听到檀容这么说,更气了,拍桌子瞪眼又没辙,只能埋头温习昨天所讲。/
在调香之道上,她确实不算有天赋,只仗着到底富家出身,辨认各种熏香也是千金小姐的功课之一,多少还有些底子在。
但自己调配上,她总是掌握不了,不是这个步骤错了,就是少了某个环节,再不然就是某个材料忘记萃取,浓度不够无法发挥效果。
每每孟萱宁看到檀容调配药方香方,熟练得仿佛信手拈来,她就憋着一股气,那种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了,对方还比自己厉害的憋屈感。
檀容立即行动,让紫烟寻了机会偷偷放了信出去,她必须找七重确认一下。
也许到时候她心里就能有答案,再次找到方向。
韩熠晨依然每日傍晚过来檀容这里坐坐,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而檀容趁机说起要到鸿光布庄看看所定衣裳的进展。
“孟萱宁现在不能出去,要不让彩霞陪你去?”
“没关系,我自己就好,也没其他事要做。”檀容第一反应就是婉拒。
韩熠晨不以为然,坚持道:“你不必急着回来,在那订几身自己的新衣,让彩霞给你参谋参谋,她还有点眼光。”
话都说到这份上,檀容也只好答应下来。
她明白,韩熠晨这是对她还没有彻底放心,依然存在一丝警惕,怕她在外出时有什么举动。
孟萱宁不好用了,他就换上彩霞。这人还真是会物尽其用。
檀容正想着,忽然发觉韩熠晨走到自己近前,似有动手动脚的意图。
“殿下,也到晚饭的时候,还请您赶紧回去吧!”檀容音量微微拔高,警惕意味浓重。
韩熠晨轻轻一笑:“你怕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身后的挂画而已。”
他指了指檀容身后墙壁上挂的梅花图,笑容里调侃之意甚浓。
檀容沉默不语。
“还是你期盼着有点什么?”
韩熠晨又逼近一步,檀容蓦地起身,快步冲到五斗橱前,抽出把匕首,喝令道:“殿下,你要是再靠前,今天必有血光之灾。”
“你不会以为你对付得了我?”
“我当然打不过你,但我就算死也将化作厉鬼,诅咒你身在囚牢,魂入无间,时时刻刻生不如死!”
檀容字字句句铿锵有力,一点不似玩笑。
韩熠晨停在脚步,眼眸微眯盯着她片刻,忽而一笑:“你真有意思,果然轻易得不到的都这么令人难以忘怀。”
他沉默片刻,慢慢走向屋门口:“我等着那一天,等着你真心臣服于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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