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在檀容脑海里不断回响,嗡鸣不止。她愣在那半天没动弹,颤抖着声音问:“皇上,您,您该不会是……”/apk/
皇帝像是看出她心思,虚弱地笑笑:“那是朕义妹。”
檀容长长地舒了口气,惊觉手心里全是汗。差点以为自己有什么离奇的身世。幸好没有,苏家就折腾得够呛,可不想更复杂。
或许是这意外的刺激所知,皇帝又剧烈咳嗽起来,身形摇晃。檀容赶紧扶着他坐下,摸出银针扎穴,定神理气。
“朕就说看你总有点眼熟,原来是这样!”皇帝低头喟叹:“真是没想到啊!”
檀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皇上,您会不会是认错了啊?”
“这机关球是朕的父亲送给朕的,他老人家一向严苛,难得表达亲近之举,朕是日夜带在身边。直到遇见你娘,这机关球是绝对错不了。”
皇帝说着指着机关球表层的花鸟纹角落,上面刻着个小小的“曦”。
“这是朕乳名当中的一个字。”
为了以防万一,皇帝又询问檀容她娘亲地名讳,从何而来,医馆的具体情况。
檀容将自己知道全部说出,皇帝频频点头:“没错的,你去朕床边的斗橱里,有个五梅掐丝珐琅匣子,拿来。”
檀容应声而去,找到匣子捧过来。皇帝打开匣盖,从中取出一纸筒。
“你看看,是不是?”
纸筒里装着画卷,展开后篇幅很小,只比巴掌大些有限。上面墨笔白描出女子画像,看起来年岁不大,充满青涩少女的神态与风韵。
檀容一看就从眉眼五官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娘亲年轻的时候。
“当初离开时,为了纪念,也为日后相见有凭证,特意留了这么张画像。一直保存在匣子里,朕还以为再也不会打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娘从来没跟我说过……”檀容忽然想起什么:“娘倒是说过,她来锦都城是来寻人的,只是后来放弃了,又活不下去,这才随了苏家老爷。”
“哎!你娘可能是来寻朕的!”皇帝眸光悲戚,本就蜡黄的脸庞更显憔悴:“义妹一定是想投奔朕,大概心灰意冷又觉得天家遥远,就这么……糊涂啊!妹妹!”
他最后一声呼喊的结尾淹没在止不住地咳嗽当中,檀容赶紧递上绢手帕,只见几滴血滴落上面,刺目惊心。
檀容心惊,赶忙要去拿药。
皇帝抬手制止:“不要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先坐下,听朕说完。”
无法,檀容只得在对面坐下。
皇帝缓了口气,沉默片刻才再次开口:“当年我路过金台州时,还只是太子。不巧旧疾发作,随行的御医竭尽所能也束手无策。当时有臣子进言,说金台州本地有家声名大噪的医馆,或许有办法。
这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赶紧请来那家医馆的老先生,结果真有法子。只不过需要休养半年,我就奏请父皇,带着贴身侍从在医馆内住了半年。/
你娘那会儿还是青涩少女,天真无暇,对男女大防都不太管,活泼的很!我们相处很好,她成天在我跟前哥哥长哥哥短的。
其实我想过,不如把淑妹——就是你娘,带入宫,虽做不成正室,但也能有名有份。等我继位,也是名正言顺的贵妃。
结果淑妹不愿意,她说对我只有兄妹之情。老先生也就是淑妹的父亲,你的姥爷亦不同意,差点连夜带家眷撇下我跑掉呢!”
皇帝说到此处笑起来,似乎又回到当初年少时。缓了缓,他继续说道:“我本来是想报恩,见他们是真不愿意,也就放弃了。进而提出拜义兄妹,这次淑妹同意了。
之后我就把机关球送给她当礼物,而后她也留了小画像给我。等休养结束离开时,我特意叮嘱过,有事一定去锦都城找我,只要不是谋反叛乱,其余我一律相助。”
皇帝低头看着手中的机关球,深神思哀愁无限。
檀容没想到这当中有这样的缘故,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想到什么,问道:“那皇上的病不是治好了吗?怎么现在会如此严重?”
“当初老先生就说过,我这病没法除根,现在仗着年轻底子好,还能抗过去,等年纪大些会有坎,到时候一定再来医治。”
“那皇上您再回去过吗?”
“朕回到锦都城后就想把淑妹他们接过来,一是在京城过得更好,二来真是复发,朕也不必再劳师动众。结果回来就忙得焦头烂额,稍稍平息后又要忙父皇丧仪跟登基事宜,拖拖拉拉好些年,朕后来也就没再打扰。”
说到此处,他忽然神色痛苦,手都不自主地颤抖:“后来朕听说金台州医馆灭门案,立即差人去查,朕命人四处搜寻,都没找到生还者,以为老先生淑妹所有人都死了……”
檀容亦感到动容,低声补充:“我娘说过,老家遭过难,大家都死了,只有她幸运逃出来,一路往锦都城跑。”
“是啊,淑妹一定是来找朕兑现诺言的。”皇帝皱紧眉头:“只是她没见到朕,朕也完全不知道!”
檀容很难知晓娘亲的真实意思,但她可以猜测一下,或许当时从灭门惨案中逃出来的娘亲,一开始是想找皇帝义兄给自己全家做主。
但从金台州到锦都城这一路挺遥远的,娘亲一定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等真的到达锦都城,她的心气已经被消耗完。
就算义兄接待了又能怎么样?人都死光了,也复活不了。
更何况,义兄已经是当朝皇帝,要是不认过去这段结拜关系怎么办?要是让人把她打出去怎么办?
娘亲心灰意冷,或许长久的吃苦,身体也拖出了病,她只好在锦都城勉强过活。然而她孤苦伶仃根本难以生存,迫不得已进了茶楼当歌女。
某天苏家老爷看到她,一时新鲜将人带走了。娘亲为了活下去,也就顺从于此。
檀容心中酸涩,眼眶一热,泪水差点落下来。她抬头一看皇帝,他眼泪早已经落满两颊,正轻轻抚摸着机关球。
“你可打得开?”他问道。
檀容摇摇头,轻声说:“我一直打不开,娘亲也没打开过。”
“你娘医术学得快,但机关却不通,我教过她几次,她始终半懂不懂的。”皇帝喟叹,手上轻轻转动球体,然后以某种规律按上面的凸起花纹。
原本严丝合缝的机关球发出咔嚓咔嚓的细响,外层往下凹,分成两半,敞露出曾经秘不示人的内层。
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檀容先闻到,心中惊讶不已。
这味道不一般啊!
记住地址:新文院小说 xwy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