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欣兰心里忍不住发凉,可时隔多年再见邬生,她不想输了气势。
手微微发颤,喉咙发紧,叶欣兰却硬生生抬高下巴,首先质问邬生。
“他想见你,你为什么拒绝?为什么不去?”
虽然是质问,可是到底心虚,不敢直接说李献的名字。
邬生将叶欣兰的心虚和小把戏看得清清楚楚,他按了一下苏梨的肩膀,上前一步,挡在了苏梨面前。
也算是无声安抚了苏梨,让她不要太生气。
邬生没急着回答,而是淡淡看着叶欣兰。
那目光其实已经没有太大压迫性了,可是才几秒钟,叶欣兰手心就开始冒冷汗。
本来就莫名心虚的她,心里越发没底,然后心里就越不服气。
她真的是满腔怒火来的。
不管发生了多少事,可这十几年都过去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现在李献病危,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人世,而这最后的遗愿就是想见邬生一面,邬生怎么能狠心拒绝呢?
叶欣兰也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可是就是愤怒。
这些年,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应该说,这两年,她一直做的就是怀疑自己的人生。
老了老了,身体越来越差了,等随时都面临死亡,来回忆回顾自己一生时,她前半生后半生的人生却全是空白。
除了心头的执念,除了那记忆生可的牢狱之灾,什么都没有。
年轻时候,她的前半生,都在抓住李献害怕李献不要她的执念上,因为太执着,连带着对邬生也执着,反而有所忽略了养子李凯旋。
可忽略并不是没有付出情感,也是全心全意的。
可是到头来发现邬生这里完全是她的执念,是一场空,而当儿子养大的李凯旋,回报给她的也那样浅薄。
不管是邬生还是李凯旋,都和她相隔甚远。
儿媳妇孙子孙女也是越走越远,最后和她一直相伴走到底的还是心里一直没她的李献。
叶欣兰悲哀,李献同样悲哀,他们夫妻两有着属于各自的悲哀,又有着共同的悲哀。
她有时候恨李献,可有时候又离不开他,又同情他,看到她仿佛看见她自己。
所以看到李献病危,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也病危即将离开人世的时候,她也怕自己变成李献这样,没有一个真正送别的人,然后想见谁却无能为力,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明明她已经不像年轻时候那样离不开李献爱李献了,可是她却害怕李献离开,害怕李献离开。
因为李献的离开,她就真的变成了孤家寡人。
这些复杂的情绪,叶欣兰根本说不清,可她对李献真的感同身受。
邬生不愿意来看,她真的很绝望也很愤怒,然后不受控制的跑来指责邬生不孝。
她满腔怒火,急需发泄,越不服气就越想发泄,可是看着邬生的眼睛,又发虚,一时之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感觉,该如何做了。
邬生看着叶欣兰的手抖得越来越大,而那愤怒的眼神开始漂移后终于再次开口。
“冷静下来了吗?冷静下来就继续说,如果没有我不介意帮你冷静冷静。”
叶欣兰心里一片冰凉,可是同样的,心中那股不服气和不甘却再次冒了上来。
“我不需要冷静。”叶欣兰深吸一口气,死死忍住心里的混乱再次问道,“他想见你,你为什么拒绝?为什么不去?”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又何必来问我。”邬生终于给了回答。
叶欣兰瞳孔猛地一缩,死死咬住唇,“我没有,我要你回答。”
“就算只是前首长,在病危中想见你一面你也不该拒绝,更何况他还是你...”
“就是因为你想说的这个更何况,我才不去。”邬生直接打断她的话,“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的想法,我才不去,不然如同你所说的,就算只是前首长,我也一定回去。”
“可我不能去,因为你们对我抱有的想法。”邬生看着叶欣兰冷声道。
“我早已说过,我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他的父亲,这一生只有两个。
一个已经逝世,一个就是荣良工。
“你...”叶欣兰胸膛剧烈欺负着,“不管你怎么否认,他都是你父亲,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她最后到底喊了出来。
“你想见见我的父亲吗?他就在不远的家,我一个电话,很快就能赶到,你这样造谣生事,想过如何承当后果吗?”
邬生眼底没有一点波动,只是再次反问。
叶欣兰看着邬生的眼睛,终于感觉到了疲惫无力。
“你的心为什么这样狠?为什么这样冷漠?他就只是想见你最后一面而已,他就只是想见一见他的孙子孙女而已。”
“你知道他一个从来不知道明星为何物,对电视剧电影毫无兴趣的人,为了看孙女,每天守着电视,每天看新闻看报纸还一集不落看电视,每次去捧场电影,一遍遍在家观看的滋味吗?”
“要不是你一直拦着,一直态度坚决不让他见,他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他身体垮得这么厉害还不是因为你的无情,如果你不这么坚决,如果他心中有盼头能经常看见孙子孙女,又怎么会这么快就...”
叶欣兰一声声问着,可是越说越发现,不管她说什么,邬生的眼睛里只有冷漠,没有一点动容。
更不要说感动和愧疚。
叶欣兰心中拔凉,“邬生,苏梨你们...你们好样的,果然是夫妻,都这样冷漠无情,我今天算是白来了,我...我这么生气图什么,和你们这样狼心狗肺的人说什么...”
叶欣兰说的话,还有神情,仿佛邬生真是那不孝子一般。
苏梨在一边看着,真的很无语很无语。
狼心狗肺?冷漠无情?孙子孙女?真是可笑。
苏梨忍不住回了一句,“这些话,你因为和该说的人说。”
才说完,苏梨忍不住看向了邬生。
因为邬生和她竟然说了同样一句话。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邬生也看了苏梨一眼,本来冷漠的表情终于有了温度,他低头拉住了苏梨的手,淡淡看向叶欣兰。
“我和苏梨夫妻确实很‘冷漠无情’,所以真不能体会你的心情,你这些话还是对着你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说吧,以后不要跑错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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