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问为什么吗?!我今儿一出门,眼皮儿就跳个不停。我就知道会出事儿!”
没想到姚妈妈这敏感得,仿佛就听到了女儿的问话,叫了起来,声音里立即带上了一股子沙哑的哽咽。
众人都没说话了。
“我就知道,你们偏不信,那臭小子天天派人在楼里盯着呢!要是今儿再晚一步,说不定咱们女儿就被人拐走了,就没了……”一下子,那委屈劲儿上来了,姚妈妈就抹起了眼泪,呜咽起来,“你们也不瞧瞧,他说的那都是些什么话,简直……简直就不是人……凭什么,凭什么啊?!”
这气氛一下子DOWN到最低点儿,萌萌也吓着了。
“妈,你别难过,我才不会被他骗呢!我这不好好地在这儿……”萌萌立即跳下床坐到母亲身边抱着母亲,心里顿时也难过得好像生生被撕裂了什么。
要知道,打她有记忆开始,印象中的母亲虽然是一副普通小市民的模样,那就像周星星大导演的那部《功夫》里的包租婆,平常瞧着俗得不得了,就是工作不顺心,被外人瞧不起说小话儿啥的,都是大大咧咧一笑而过,性情十分豁达,她打心里就特别佩服母亲,有时候觉得母亲那泼辣性子比爸爸深沉稳重,更让人激赏崇拜,觉得很有安全感。而当真正遇到大事儿的时候,母亲也一点儿不含糊,这情情理理的整得极顺溜儿,瞧第一次跟亚德尼斯PK的时候,那气势,那口才,那场子,管他有一只军队震场子又如何,亚德尼斯还是气哼哼地走掉了。
从那时开始,萌萌就深处自己妈妈是个无敌铁金刚。还真没看过妈妈掉过眼泪,顶多就是红个眼睛,像现在这般委屈又柔弱的模样,真是瞬间就拧疼了心。
“凭什么啊!我们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拉拔大的孩子,凭什么他们说一句有血缘就要给我们抢走?凭什么……难道,我们这几十年就是白白给人做嫁嘛?我们也是实打实地……我们也是好好做的父母啊!就算不能给她最好的,但我们能给的一切都给了啊……”
看着母亲泪湿的双眼角,那细细长长的皱纹,萌萌的心更酸了,酸得又疼,又有一股子气团就腾腾地往胸口上窜啊!
——只要你认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有学生说你是没家世的小草根儿,以你的身份,那些人给你提鞋的资格都不够;只要你恢复了公主的名份,亚特家族名下的产业,有一半都是属于你的,我们绝对不会重男轻女。事实上,咱们家向来是重女轻男的,哥哥都必须为你打工……
这些,以前萌萌的确幻想过,就像那个台岛的偶像剧《公主小妹》一样。这大概是所有爱看偶像剧的菇凉们都花痴宵想过类似的——奇幻之旅!
但是……
——当你正式成为亚特帝国的第一长公主时,就算是像厉家这样的帝国门阀世家,也不能狗眼看人低,随意欺辱你;更不用提,你再也不必因为养父母的无能懦弱,苟且地生活于夫家强大势力的阴影下。从此以后,有我们给你撑腰,厉锦琛算什么,你想要什么样的青年才俊,爸妈和哥哥都给你找来,任你挑!
事实上是,那只是一种幻想,并不能成为一个人真正的理想。就是问现在的小学生都知道,那是童话故事,想想玩儿可以,普通生活的精神调剂品,绝不可能真正上升到我们的对现实生活的追求。
现在!
真正现实生活是,看到母亲侧头抹眼泪的模样,那些幻想都是狗屎,不,连狗屁都不如。
亚德尼斯的那些说法,就是侮辱爸妈的人格尊严,抵毁爸妈的爱和付出,她绝不会同意,更不会姑息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妈,爸,你们放心,我的亲人只有你们,我只有你们一个爸爸妈妈。我姚萌萌永远是你们的女儿,永远都不会变。”
“萌萌……”
姚家父母双双声音微抖,眼波一颤,都俯手抹起眼角来。
萌萌看着父母如此难过担忧的神色,胸口的那团气硬得直发疼啊,她是真的生气了。越想那些话,还有亚德尼斯近来做的事情,就越气,气得看到父母愁苦的模样,就生了怨。再一想到幼时自己还因为发现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而抑郁了好长段时间,都是爸爸天天陪着她,带她四处旅游给她散心才哄回她的笑容,于是对亚德尼斯的怨怼一重,生了恨。
遂一扬小拳头,恨恨地骂道,“爸,妈,你们放心,要是自大的皇太子敢再来医院,我就拿这个教训他,什么才叫真正的家人,什么叫咱们姚家的家教!”
呃……
厉家夫妇瞧着这画面儿,表情瞬间空白了三秒,双双面面相窥,离开后的第一动作就是去慈森找本应该在此守候着的儿子。要知道,之前可是厉锦琛再三拜托,让他们把姚家父母带出去散散心,做做思想工作,他们才费了好大劲儿弄成了。
他们还以为,厉锦琛是想趁着这难得的独处机会,跟萌萌姑娘商量怎么应对父母的“离婚威胁”。哪知道竟然是为了“引狼入室”?!
这,问题可大了!
……
姚妈妈心浮气躁后,就有些不舒服了,回头找医生一看说血压有点高得休息,就回出租屋去休息了。
夜里
萌萌第一次和父亲谈起自己的生世情况。
“爸爸,我听姨妈们说过,妈妈当年是怀了孩子,且还生下来了一个女儿。那个孩子之后,发生了什么?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
姚爸爸先是一怔,随即整个神色就萎顿了下去,像是突闻噩耗,唇线拉得笔直泛青隐隐发着抖,立即别开了脸去。
萌萌意识到这事情的真相必然是非常糟糕,父母在她记忆里就从来没有透露过半点儿口风,估计事情的真相实在很糟糕得让人都不愿意想起来,遂又有些不忍心,转口问自己当年是怎么被姚爸爸拣到的。
姚爸爸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起一双微红的眼,虚弱地笑了笑,说,“萌萌,其实爸妈也觉得,这些事儿应该早点儿告诉你。本来,之前想在我出去上大学时,就全部告诉你的。但我们又对厉锦琛有怀疑,所以就想等你正式毕业找着稳定的工作,真正独立的时候,再告诉你。这一拖二拉的,结果……就被人逮着最不好的时机说了出来,原谅爸爸妈妈,被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失态了。”
“爸爸啦,你怎么这么说啊!太见外了,爸~爸……~”萌萌立即撒起娇来,就像以往在自己家里一样,故意说些淘气的话儿,慢慢地改换了聊天的气氛。
姚爸爸失笑,刚才抑郁的情绪也宽慰了许多,抚着孩子的小脑袋,眼里的伤感也消褪了不少,便将十九年前的事情说了出来。
妈妈阮灵芝当年的确生育了一个女孩儿,且在半岁前都长得白白胖胖,十分讨人喜欢,当然跟夫妇两也是极相像的,夫妇两非常疼爱。不过那个时候的风气,才刚刚开始实行计划生育独生子女,小镇上的重男轻女风气还有不少残留。故而没过多久就生了个大胖小子的二姨妈阮敏,在几家亲戚串门子和大节庆聚会时,那得瑟劲儿可就别提了。外婆虽然不是很严苛的老人,但也偏好孙子多过孙女。虽然如此,夫妇俩完全不以为意,那时姚爸跟帝都那边都有些关系,见识面广,思想非常开通,给姚妈做了一回生儿生女都一样好的思想工作后,夫妇两就下决心要把自家宝贝培养成新时代的优秀女孩子,以后考个好大学,到帝都去选个好女婿,那才是真正的幸福快乐。
于是这年春节的时候,孩子已经半岁多,姚爸又带妻儿到帝都给恩师拜年,商量转业的事儿。没想前次带着满月的女儿来帝都时,一切都好好儿的。这次不知是因为帝都太冷,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到帝都的当天晚上,孩子就开始发高烧,本来以为按老办法擦点儿酒精,吃点出门时医生给开剩下的小儿感冒药,捂一晚上汗就成了,没想到半夜这一摸孩子,吓得夫妇两一身冷汗啊!竟然没气儿了。
姚爸可吓坏了,这打开灯一看,更吓得姚妈妈大叫。
原来,女儿浑身长满了水豆子,汗已经把被子给浸透了。
他们前后也不过打了个小盹儿,时间相隔不到一个钟头,竟然情况就变成这样可怕。夫妇两顿时吓坏了,急忙抱着孩子就往军医院跑啊!姚爸连夜也打了贺晋的电话,贺晋当时在军队已经是个小领导,立即就赶来帮忙安排就医住院的事儿。
找了最好的军医生看了,说是高烧过度,暂时性休克,已经抢救回来了。但是,生命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因为这水豆出得是急性的,孩子年纪太小,送医时间又晚了点儿,情况不乐观。
没想到这一听完医生说明,姚妈就急昏了过去。原来,姚妈生孩子时没人照顾,自己不小心就受了风,落下个偏头疼的毛病,又因为要给孩子吃奶,就一直没敢治病吃药拖着拖着就落下了根儿。
这一下子就变成了两个病人,姚爸爸一人两头跑,听着女儿的病情,又看着昏迷中还叫着女儿的妻子,心急如焚,心如刀绞啊!当时急得姚爸爸对着医生又求又跪又拜的,托温家恩师想办法,上门店请了老中医、针炙师什么的名家来帮忙看女儿的病,忙活了一天一夜,孩子还是没撑下来,走了。
那时候,帝都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夜色凄凄。
痛失爱女的姚爸心灰意冷,沮丧至极地奔出了医院,一路边跑边哭,苦不堪言。用着一种极度自责自虐的方式,哀悼着女儿的逝去。不知不觉地就跑到了不知哪个老胡同,灯光晦黯,举目一片浑黑仿佛已经没有路可走了。
姚爸爸满心纠痛不矣,一会儿想如果自己不急攻近利地跑来帝都,改到立春暖和了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但又想到,他之所以这么着急,也是希望能托恩师的帮忙,和好友贺晋的走动,争取早日调到帝都来任职,也好为妻儿谋一个更稳定舒服的未来。想到那些夜里,和妻子一起规划着未来的美好蓝图,此时前梦尽碎心中更是凄怆一片,难以铭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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