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倪亮选择粗暴直取的作战计划,赵昺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在战斗发起后,也没有横加干涉,只是静静的观战。而他亲临战场,更多的是一种仪式性的存在,表明自己对攻克樊城的决心和鼓舞士气。至于亲临锋矢,领兵上阵厮杀的日子与他更是渐行渐远,能在阵前观战现在都是奢侈了。
所以赵昺明白自己应该放手,而将权力赋予手下的将领们,毕竟随着国家领土的增加,战场也会随之扩大,他又没有三头六臂,不可能面面俱到,更多的要依靠麾下的能臣干将。此次北伐他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欲从中选出可用之人。
时间紧迫,倪亮为了尽快攻下樊城,也选择了最为直接和粗暴的方式,而赵昺也以为是最为恰当的选择。樊城形制近似于椭圆,东西两端短促,仅有临江的两个小门,不便于用兵,且会遭到两面城上的交叉攻击;反之临江的南城和面向陆地北城狭长,北城上开有七门,又紧邻陆地,便于攻击一方用兵。
根据张进提供的情报显示,北城一面房屋建筑很少,地势空旷,攻入城内后便于展开兵力。而南城紧邻汉江,码头林立,商铺和民居密集,巷道密如蛛网,若从此方向攻城就要卷入巷战,与敌要逐屋逐巷争夺,对于兵力稍逊的己方十分不利。
因此选择北城为进攻方向,敌军防守北城就需要投入大量的兵力,而屯于城上又不便于运动,往来驰守就会出现漏洞。另一方面,宋军拥有火力上的优势,可以利用火炮摧毁对己方威胁最大回回砲,并杀伤城上的敌军,削弱敌军的兵力,打击敌军的士气。
当然即便樊城是夯土筑成,但以宋军现下装备的各式火炮在短时间内也难以将城墙摧毁,不过东集团在北伐中数次利用爆破破城,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因而倪亮在缺乏攻城器械的时刻,自然而然的就选择了此战术。
至于选择朝觐门和屏襄门两个城门做突破点也非是盲目的,因为两城门分处北城东西两端,这就使得敌军发现宋军以此作为突破口时,需要长距离调度兵力,容易形成时间差。且两门作为辅助性的城门也许是为了省钱省力,在重修时并没有建瓮城,也使得宋军不需要进行二次爆破就能直接入城。
此外敌军没有想到宋军会采用爆破的方式攻城,并没有及时封堵城门洞,宋军也可以不必掏挖城墙以安置火药,可以直接将火药置于门洞之中。如此在爆破后,就会导致城墙在垮塌时,形成一个漫坡,使宋军仅凭借短梯,甚至徒手就能翻越缺口入城,或是上城直接与敌争夺城防,驱逐城墙上的敌军。
“城破在即了!”赵昺看着一旅分兵两路向樊城发起突击,已经成功逼至城下,开始准备爆破,笑笑道。
“陛下,敌军会不会开城们进行反冲击,如此就能将我军前沿炮兵冲散,并可驱逐攻城的突击部队!”谭飞这时插言道。
“史弼此刻恐怕已经没有那个胆量了,他若遣兵出城就会收到我军骑兵的反冲击,只怕他们还未来得及展开,就被我军夺门而入了。”赵昺指指布置在中军的骑兵旅笑着道,“且此刻他们即使有胆量开城也晚了,最后一轮打击就要开始了。”
谭飞向高高竖起的瞭望塔望去,观通手正在挥舞着旗帜报告城内敌军的动向,给炮兵指示着目标。担任主攻的一旅一团和二团在组织堵壕爆破的同时,所属的小口径火炮和迫击炮依然在猛烈射击,配合前沿步兵压制城头的敌军,配合工程营安置炸药,拆除麓角和栅栏、破坏陷阱等障碍。
一旅炮兵团的重型火炮停止了对城头的射击,开始调高炮口向城内试射,延伸炮火为攻城部队清除障碍;中型火炮则重点打击城楼、战棚和运兵马道,摧毁敌军的城防设施;火箭炮营业已填装完毕,做好了发射的准备,以打击屯于城后的敌军预备队。
而此时樊城城上已经是楼倒屋塌,淹没于硝烟和火焰之中,垛口和女墙被摧毁了大半,守城的兵丁在城上往来奔逃,寻找着遮蔽物。刚刚还与宋军对射的弓箭手们伤亡最为惨重,在排枪攒射和火炮的压制下反击乏力,只有从城上射出的稀疏箭矢显示着他们还在做最后的抵抗。
‘轰、轰、轰……’
中军帅旗左右各摆动了三下,瞭望塔上升起了三面红旗,这标志着总攻开始了。瞬间重炮开始轰鸣,弹丸随着火舌从炮口喷吐而出,越过高高的城墙,而后城内又传来雷鸣般的爆炸声,随之硝烟腾起。
‘咻、咻、咻……’
火箭炮也随之发威,带着特有的啸叫声急速脱离发射架冲天而起,尾部喷吐着艳丽的火舌,拖着长长的尾焰向城中飞去,当燃料耗尽后又如流星般的带着死神的狞笑快速坠落,轰然爆炸开来,冲起的焰火轻易的越过两丈多高的城墙。
‘砰!’谭飞突然听到了一声闷响,在轰鸣的火炮发射声中,就像是声闷屁,稍后感觉到地上一震,战马不安的打了个响鼻,蹄子在地上跺了几下,护城壕中的水猛然荡漾开来,冲上了堤岸,浮桥如同浮萍般的随着水波左右晃动,他才意识到朝觐门那边已经开始对城门进行爆破
不过谭飞并没有看到城门崩飞,砖石飞起,天崩地裂的场面,闷响过后看到高大的朝觐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了一截,然后又像被打了七寸的长蛇弓起的腰颓然匍匐于地,城门轰然垮塌,门洞两侧像打了个喷嚏一样喷吐出冲天的烟尘和火光。
‘咚、咚、咚咚咚、咚……’帅旗前倾,战鼓擂响,不待尘烟落定,喊杀声乍起。早已做好冲锋准备的突击营一跃而起,冲进尘埃之中,向城上展开冲击……
…………
“退后者斩!退后者斩!”史弼从地上扶墙爬起,拉起穿着沉重铁甲的亲卫,看看周边惊恐后退的兵丁和枕籍的尸体,挥舞着长刀嘶吼着,令残兵阻止从硝烟中冲出不断上城的敌军。
“总管,快快下城,朝觐门已经破了!”阿里罕满脸是血的拉住史弼言道。
“只丢一门就轻言城破,尔敢乱我军心,本帅斩了你!”史弼听了大怒,举刀就要砍。
‘砰!’又是一声沉闷的声响,城头像打摆子似的剧烈抖动了几下,史弼站立不稳,踉跄了两步扑倒在地,手里的刀也摔的飞了出去。
“总管不要再固执,屏襄门也已经破了,南军已经上城,再不走就迟了!”阿里罕却没有计较其刚才的举动,将其扶起苦劝道。
“城中尚有两万余兵,尚有一战之力,令他们速速上城反击,调民夫封堵缺口!”史弼觉得自己真是窝囊,宋军根本不按常规出牌,自己的招数尚未尽数使出,他们怎么就把自己的城门给弄塌了,依然不甘心地吼道。
“总管请看,城下备兵遭到敌军炮火轰击,死伤甚重,业已溃乱,民夫尽数逃散了!”阿里罕听了大急,拉着他到了城边,指指下边让其看看。
‘这……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史弼向城下张望,只见屯于城下的大军此时除了死的,伤的不能跑的,皆已经四散跑的老远。而那些召集起的民夫更是不见踪影,只余一片狼藉,他只觉的心口发闷,憋屈的厉害,苦着脸喃喃自语道。
“总管,樊城已经守不住了,赶紧收拢各部退往襄阳城,那里城高池深尚有可为!”阿里罕一边召集城上的残兵拥着其下城,一边不住的劝说道。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史弼仿佛中了魔一般,犹自叨叨着,仍然不能相信樊城就这样被攻破了。
“快收拢各部,速速退往襄阳,然后拆毁浮桥,将船只驶往南岸,粮草辎重尽数烧掉,不可留给敌军!”阿里罕看其魔怔的样子,知道现在是指不上了,便代其发令,命全军速速退出樊城。
命令传达下去,阿里罕和收拢起来的数百残兵,拖着史弼匆匆下城,在途中夺了几匹马就向官渡方向跑去。此时宋军已经上了城头,竖起了大旗,越墙而入的宋军也愈来愈多从两翼包抄而来,主城门也很快被打开,吊桥放下,大队宋军蜂拥而入,局势已经不可收拾。
城中此刻已经更是乱作一团,军民都涌向城南码头,一时间街巷尽数被堵,几个城门更是人满为患。阿里罕领着残军边走边收拢部队,聚起了几千人硬生生在人群中冲开一条路,踏着尸体到了官码头,可此时那条维系两城的浮桥上人员如蚁,不堪重负的浮桥中间都已经沉入水中。
码头上的船只也是人满为患,更有败军强行登船过渡,不时有人被挤落下水,被滚滚江水冲走。此时城中的枪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南城墙上也已经出现了南军战旗。阿里罕哪里还顾得许多,令兵丁强行拦截下一艘欲出航的小船,将船上的人尽数赶入江中,携史弼登船后立刻向对岸拼命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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