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傅佑平向亲妈吐心事(2 / 2)

即便如此,她们也根本救不过来。

往往救治好一个人,前面又送来了五六个重伤者。

——没有一个是轻伤。因为人太少了,轻伤者没人肯下火线。/

在山头只剩下半个连的士兵,而敌人的进攻暂时停歇时,傅佑平走向了这队年轻的卫生员队伍。

他对她们说:“我们可能都回不了家了,你们有什么遗言趁现在赶紧写写,”他看了看表,“离下一波空-袭应该还有4分钟。”

ML国人做事死板,连空-袭都极有规律……

他战友的妻子是第一个写完遗书的。

她把它叠好,放到随身挎包里。

——这是大家早就约好的方式,幸存者或是打扫战场的志愿军战士会从包里搜出遗书,替亡者寄回故土。

她表情淡然,语气却豪迈:“还有qiang吗?反正都跑不脱,我高低得带几个王八羔子下去。”

这是她难得讲脏话。

讲完,她自己都愣住了,笑说:“难怪你们男人喜欢说脏话,骂上几句,心情都舒畅了。”

就是这份豪迈,让其他卫生员们也笑着加入了战斗。

傅佑平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这群义薄云天的姑娘们那淡泊生死的笑容。

但他战友两口子为国为家牺牲了生命,他们的家人和亲戚们,却只知道为他俩的死亡抚恤金争得头破血流,把他们的孩子们像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傅佑平对他妈说:“我头一次看到孩子们时,他们正在猪潲水里找吃的。”

他说:“妈,部队每个月会给孩子们发抚养津贴的,咱把他们当亲生的养吧?”

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那帮吃人血馒头的家伙只知有死亡抚恤金,却不知领养两个孩子也有津贴拿。

他是想了些招数,才把孩子的抚养权拿到手的。

周芜君听着那战场上的腥风血雨,吓得心脏咚咚地跳!

她平缓了好一会儿,才道:“人家救了你,那是不能亏待人家的娃儿……不过,也没必要跟人说是你亲生的吧?”

哪怕她瞧着亲儿子哪儿哪儿都顺眼,可也不得不承认,带二孩的小伙就是不吃香的。

更何况她心里挂念的还是孙希希……

孩子是领养的,总好过儿子被误会成二婚强吧?

傅佑平眼神又有些闪躲。

片刻之后,他无比认真地说:“我不打算结婚。”

周芜君容色瞬间转冷。

她语气隐隐翻滚着怒意,看似镇定,实则带着些逼迫地问:“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傅佑平艰难又坚定地说:“我不打算结婚。”

一股浊气蹿上周芜君的脑门,她忿然问道:“这话你敢拿到你爸坟前说不?你敢跟他说,你要断了他老傅家的香火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傅佑平只能祈求地看着他妈。

周芜君斜他一眼:“这事没得商量。”

起身就走。

傅佑平忽然轻声道:“妈,我亏心……”

亏心于当他幼年时,母亲都是既当爹又当妈,手里头做着繁重的农活,背上还得背着他;

亏心于到他该献孝道时,他却离家经年。母亲该是儿孙绕膝的年纪,却还得自己料理自留地,重活脏活自己干……

他说:“妈,我已经够对不起你了,难道还要再多对不起一个人吗?”

周芜君眼眶湿了一瞬,却还是冷冷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们军人就都不该有媳妇,都活该绝嗣是吧?”

话将将出口,她蓦地想到一种可能性,惊得浑身发冷发僵!

也不跟儿子继续往下扯了,朝着公社的方向就跑去!

儿子喊她她也不理。

公社这边早就下班了,等她跑拢,也就剩民兵值班室还亮着灯。

她脸色苍白地挤出笑容跟人打了招呼,就拿起报纸翻阅起来。

她连着翻了好几天的报纸,越翻越绝望。

上面有邻国向我国无耻索要藏南地区的报道,有对岸的人把重量极轻的口香糖、原子笔和劝降书等东西放进汽球,让汽球顺风飘到沿海腐化人心的报道,有ML国对我国的核-讹-诈,有另一邻国对我边境的滋扰,有我国把重工业搬往乡间山区,以避免被敌国一锅端的报道……

这一篇又一篇,全在预兆着一件事。

战事。

不止一场的战事。

没人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到来,也没人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结束。

才结束的这场战事就差点要了儿子的命。

要是再来一场,再再来一场呢?

她踉踉跄跄地走回家中,身子骨像浸泡在三九天的雪水里一样。

直到孙希希惊疑不定地问她:“婶子,婶子?怎么了?”

她才眼里蓄着湿意,摸了摸她的脸颊,多好的儿媳妇呀……

喃喃自语道:“不成了……成不了了……”

儿子说得对,她不能害了这么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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