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他给她制造了一个特别好的契机！

她主动找段章说：“县妇联不是下达了学习任务，要求召集妇女观看纪录片《烟花女儿翻身记》吗？干脆我们今晚就把任务完成吧。”

趁着这个机会，她要改变人们对受迫害的女性的看法，给四妞挣一个好前景！

……

当晚扫盲课上，因牛、田二人间的矛盾已被彻底激化，除了把孙希希当亲老师看的田铁柱外，所有姓田的社员一个没来。

其他人倒是都来了，包括平时爱逃课的。

段章走上讲台，朗声道：“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小秦老师的事了，今天人到得这么齐整，就是想听听公社和妇联办能不能依法处置罪犯，还甘谷驿一方安宁吧？”

段章说：“这件事我肯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但在这之前，我想先请你们看一部纪录片。”

她说：“我的交代，就在这部片子里。”

七点正，教室正中央那台被借来的黑白电视里，开始播放帝都电视台的纪录片《烟花女儿翻身记》。

随着序幕拉开，纪录片里的旁白抑扬顿挫：

“1949年11月，帝都第二届各界人民-代-表会议上，帝都妇联会主席张同志提案‘封闭烟花场所，把受苦的姐妹们救出来！’”

“市长表示接受大会决议，并保证立即执行……”

被解救的烟花女儿们，都是很小的时候就被卖进烟花柳巷的。

她们自小劳作，唯一的报酬就是一天两个苞米面饼。

捱到十三岁左右，就会被客人竞价开-苞。

大多数人不过数月光阴，就会染上脏病。

有些厉害的脏病，甚至会让她们连鼻子都烂掉……

解放军奉命关闭这些烟花场所，并将她们送到妇女生产教养院，给她们体检、治疗。

治好后，愿意回家的，给她们出路费；无处可去的，就教她们读书认字、工作技能，还包了她们的工作分配。

得到新生的烟花女儿们眼含热泪，由衷地喊起了：“人-民-政-府万岁！”

看纪录片的这辈人，都是经历过解放前被剥削、被压迫的农奴生活的，一个个看着别人的故事，想起自己的过去，都哭得不行。

特别是妇女，在旧社会遭受的压迫比男人还多一重，好多都抱着同伴哭成一团。

段章摸出手绢，替离自己最近的那名妇女擦拭眼泪，轻叹：“都是受苦的姐妹啊……”

她是在说那拨烟花女儿，也是在说她。

那名妇女看不得别人对自己好，哭得更厉害了。

段章任着大家哭了一阵，待他们情绪稍微缓和点，便道：“一个人淋过雨，就会想替别人撑伞。我想，受过苦难的你们，看到四妞正在受苦，你们一定也会想为她做点什么，是吗？”

她说：“她也是身不由己受的迫害。她这个苦还是为你们大家受的——她是在来授课的路上，受到的迫害。”

她说：“你们想知道公社和妇联办会不会依法处置罪犯，那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妇联办绝不允许任何人残害、迫害妇女！不管罪犯背靠哪座大山，我必全程督办案件，令其罪有应得、论罪服刑！”

这是正式跟田横生宣战了！

有人冲在前面，替大家打击黑恶势力，这种好事谁不高兴？

大家立马喊起“好”来！

可段章话锋一转，又问：“那你们呢？你们又将为你们的小秦老师做点什么呢？”

哪怕情绪因纪录片升腾到了一定程度，谈到要具体做点什么，底下的鼓掌声和叫好声立马就尴尬地顿住了。

大家你望我，我望你的，都在期待别人站起来说点什么……/apk/

想到田横生收拾人的手段，不少人都生起了惧意。

下面学员的集体性沉默，让段章有些心凉。

孙希希倒是觉得人有自保意识，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站起身来，对学员们宣称：“不是要你们做多为难的事。就是咱们妇联办，将向县妇联申报秦四妞同志的本年度本县三八红旗手的荣誉，同时，会向公社正式提出，追加她为社员代表候选人的申请！”

她说：“明天就是社员代表选举，如果你们觉得她冤曲，如果你们觉得她值得，如果你们不希望自家姐妹闺女遭遇不幸后，还要受人歧视，明天的无记名投票，请投她一票！”

所有人都怔住了，万万没料到妇联办竟会这般替一个受辱女孩出头，帮她争取荣誉和地位……

一道道目光全聚集到了孙希希身上。

自她来后，她就不断在自掏腰包，贴钱补贴扫盲班，给大家发着各式各样的学习进步奖品，激励着他们在学文化这条道上能砥砺奋进……

给小秦老师争取荣誉、地位的事，肯定是她最先提出来的！

羞愧一点点爬满了每名学员的心。

孙老师没受过小秦老师的恩惠，都能为她向田横生宣战，为她争取所有能争取的荣誉和地位，他们这群日日听着她课的学员，却连丁点小事都没为她做过……

底下的田铁柱早为孙希希的个人品性感动不已，这回更是感动得涕泪泗流，突然就站起来吼：“别说无记名投票了，就是实名投票，我田铁柱也要投小秦老师一票！”

他用袖子一抹眼泪，目光在整个教室里扫了一圈：“我出去给你们放哨，要表决心的趁早！”

转身就出门绕教室走了一圈，然后站到门口冲大家比了个“没人听壁角”的手势。

其他人顿时放下担忧，一个个站起来表态：“我也投小秦老师！”

“我也投！”

“我也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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