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希希又在笔记本上写:“那你跟傅哥不是又得很长日子见不了面?”/
周芜君写:“那倒不至于。本来上面打算把他调去市军分区的,他找领导找了很多次,非要调到离我近的地方。这不,就给他调到咱们县人武部了。”
孙希希听得诧异,写道:“人武部不是警察编制吗?”
傅佑平还真的为妈转业,放弃牺牲了?
听周芜君跟她解释,才知道,每个县城基本都有两组现役编制,一个是武警中队,另一个是县人武部。
县人武部属军队编制,正团级,编制倒是够大,人手却不多。
傅佑平自请调任到那里去,其实是有些大材小用的。
孙希希心想,看来周婶子还是没赌赢。
她儿子宁可不要前程守在她跟前,也不肯转业放弃前线。
旁边秦四妞忽然凑过来,问她:“姐,你是投赞成票,还是反对票?”
她愣了下,低声问:“进行到哪儿了?”
议程已经进行到对是否成立算账小组进行投票的阶段了。
不用说,孙希希肯定是投赞成票了。
其他四名女代表也跟着投了赞成。
最后,成立算账小组的议题,以得到全体代表4/5的高票数顺利通过。
牛书记当场表示接受大会决议,并立即组织执行。
会议也就到此结束了。
而孙希希为了拉拢关系,又跟其他四位女代表聊了好一会儿。把她们一一送走,自己才往办公室的方向而去。
“小孙。”身后有个熟悉的男低音喊她。
她略皱了皱眉头,转过身。
专程来“遇见”她的曾社长一脸担忧地问她:“我听老牛说,算账小组是你的主意?”
他明目张胆地挑拨离间。
见孙希希神色未变,又接着说:“老牛还夸你敢于自我革-命,以及革别人的命。唉,不是我说你,你何必为了他的两句夸,跟公社的全体干部为敌呀?”
他说:“我也就是因为你给我出过主意,才跟你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说你得罪这么多人,人人朝你吐口唾沫,就够得你受的。到时候他老牛难不成还会替你吐回去?”
孙希希:……
她面色还是丁点未变,心里却有些槽多无口。
只能说你领导就是你领导,不管他再怎么廉洁奉公,再怎么在田横生拿qiang指着你时,叫他有事冲他来,想收拾你的时候,还是一点都不手软……
这不摆明就是看她在算账小组的事情上消极怠工,知道她是怕得罪人,干脆就帮她把人全得罪一遍:积不积极?再不积极,我就再帮你一把?
她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嘴里却:“不妨事,雷霆雨露皆是领导之恩。”
依旧一副溜须拍马的模样。
曾友良:……
他没能挑拨成功,脸色顿然沉了下来。
然后“祝福”孙希希:“心态不错,希望你以后能一直保持这种心态。”
孙希希:“好的,领导。”
曾友良:……
等他一走,孙希希转身就去找段章告状。
总不能光她一个人不好过吧?
他牛怀东也得挨挨家属的骂。
段章听了这事,皱着眉好半晌没说话。
等她开口,就是一句:“我去安排一下,等过两天,带你去见县-委张书记的爱人。”
她着恼地道:“以为就他牛怀东有靠山?咱女同志也有女同志的靠山!”
张书记?
那不是牛书记的老领导吗?
孙希希快乐死了,高呼一声:“段主任万岁!”
……
不出孙希希所料,第二天,“算账小组是孙希希的主意”的话就传遍了公社。
不用想,肯定是“祝福”她保持心态的曾友良的手笔。
孙希希一时觉得自己在领导面前还挺红的,不管是书记还是社长,都这么“重视”她……
这天,她只要在公社场院里走动,就总是能碰到三三两两聚集讨论的干事干部们。
人人一看到她,就闭紧了嘴巴。
可望向她的目光却都是不敢置信和带着点厌憎的。
这还是她久违地感受到这种非友善气氛。
她也不在意,反正对她来说,脑子在,江山就在。
回到妇联办,赵春花也正愁眉苦脸地跟隔壁办公室的小文在说着些什么。
一看到她回来,就打发了小文,过来打探:“希姐,你说算账小组这事,牛书记到底打算怎么搞啊?”
孙希希反问:“你问这个干嘛?你该不会也有什么账目不清不楚的吧?”/apk/
赵春花犹豫又犹豫,终于还是凑到她耳边说了。
原来段主任去省城招人的那段时间,她以妇联办的名义,去仓库领过一把办公用椅。
……她把它搬回家了。
还有一回,她去慰问烈属,人家非要款待她吃中饭,还做了大肉包子。
她嘴上说不吃不吃,结果给人家吃掉了一多半,临走还揣了两个。
现在人烈属成社员代表了……
赵春花要哭不哭地问:“你说她会不会提议重点查我啊?”
孙希希问:“你到底吃了谁的?”
赵春花有点不好意思:“……田翠花。”
孙希希翻了个大白眼:“她家那么困难,你好意思吃?”
赵春花攥衣角:“嘴馋嘛……”
孙希希又翻了一个大白眼。
不过,情况着实比她想的要好很多。
赵春花刚刚那么神神秘秘的,她还以为她贪了多少钱呢。
她问:“你说你,占公家和群众便宜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啊?”
赵春花垂下脑袋,羞愧不已。
哪知孙希希话锋一转,忽然就变成了:“你在想,都是人,凭什么有些人就能吃拿卡要,就能占便宜,你就不能?”
她说:“你在想,他们占的是公家的便宜吗?他们是在吸你的血,吸社员们的血!”
赵春花被说懵了,关她的血什么事?
孙希希进一步诱导:“集体的财产,本来就是集体里的每一个人辛苦劳动创造出来的价值!”
赵春花恍然大悟:“啊呀,是啊!太恶心了,他田横生怎么能趴咱贫下中农身上吸血呢?!”
孙希希继续发挥:“是吧?其他干事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凭什么他姓田的能吸他们和他们爹妈亲戚的血,他们就只能忍气吞声呢?凭他是社长?群众要是不选他,他当得了这个官儿吗?!”
她抓住赵春花的肩膀:“他们跟你一样,不敢反抗领导,只能用错误的方式宣泄不满!这就是算账小组成立的目的了,它不是要砸掉谁的饭碗,除脱谁的工作。它是要给所有人一个公平,明白吗?”
她说:“只有像田横生之流的贪腐源头,才是算账小组真正要清算的对象。”
她说:“至于其他问题不严重的干事们,比如只拿了包挂面,或是只拿了根椅子的,只要他肯向群众检讨、反省错误,肯把贪没的东西交还回来,我相信群众肯定会理解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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