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她到办公室走了一遭,就又去了松山坡。
她得勘探整个松山坡的地形,依坡就势才能画出梯田设计图。
其中哪个区域梯田应造水平梯田,哪个区域是造隔坡梯田?该造旱作,还是水作梯田?哪个区域梯田该连片,连多少亩?哪个区域不该连?
……
到处都是细节问题。
她用脚把整座松山坡丈量了一遍,回到办公室已然累得动都不想动。
然而梯田设计这种活,除了她,别人没法儿干。
只能苦兮兮逼着自己按笔记本里的记录数据画草图……
赵春花看她累得整个人精气神都快没了,赶紧给她泡了杯红枣枸杞茶,端到她左手边:“来来来,补点气血。你看你,累成什么样了,脸上血色都没了。”
唐棠在旁边撇着嘴,极是看不惯地道:“赵春花同志,我们这里只有段主任才喝这个。从领导办公室偷拿东西,可不是正当行为。”
赵春花拿这个其实是跟段主任说过的。
可她也同样看不惯唐棠,“咦”了一声,问:“这难道不是你从段主任办公室偷拿了,又不好意思给希姐泡,就叫我来泡的吗?”
唐棠震惊了,居然有人当着别人的面冤枉人的?!
她炸毛了:“你血口喷人!”
赵春花叉着腰:“喷的就是你!”
一个美好的上午,又从吵架开始了……
孙希希没奈何地摇摇头,埋首又开始画她的草图。/
忽然,“叮铃铃”的电话铃音响了起来。
她接起电话:“喂,甘谷驿妇联办,你找谁?”
那端传来低哑深沉的男声:“找你。”
她微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谁:“……化肥和除草剂有着落了?”
那头的声音立时有些沮丧:“这两样我都没带回来。西方国家针对我们搞了贸易限制,这两样东西全在禁运之列。”
傅佑平虽然跟廖东河商谈了怎么破除禁运的问题,但事情毕竟不是他这个非进出口公司的人能亲自去办的。
办不办得通,效果几何,他都不清楚。
那就还不如不说。
孙希希有些失望,但晓得他肯定更失望,于是喊起口号来:“让它们闭关锁国去,锁死它们自己!咱们自己发展自己的!”
果然引得他失笑起来。
她又提出另一条替代措施:“哦对了,你们人武部每年都要到基层干一个月的活儿吧?去哪儿干活都是干,不如过来帮我们铁娘子生产队开荒,工钱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在这个蹲点干部盛行的时代,不管是国营企业、机-关事业单位,还是部队的干部,都被鼓励每年拿一个月的时间下到基层锻炼。
一是为预防官僚主义,二是践行职业、岗位不分贵贱,三是让干部们真正贴近群众的工作、生活,在决策上能更多地为群众考虑。
他微怔两秒,开玩笑地问:“你该不会早就在打我主意了吧?”
她顺口接茬儿:“对,早就馋你身子了!”
这露-骨的玩笑令电话那头弥漫起一股僵滞不自然的沉默。
傅佑平很快说了句:“我先跟他们商量下。不过听说去年,他们也是去野战部队跟普通士兵一起拉练了一个月,每天光是单兵武-装负重30公斤就得跑10公里。开荒,他们应该会愿意的。”
就赶紧结束了通话。
孙希希光是想象他在那头,听了她的玩笑,吓得把烫手的电话扔出去,却又因着责任感而不得不捡回来,详细地跟她商谈干部下基层的问题,就觉得心痒痒的。
唉,要是能近距离摸一把就好了……
……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港岛上,廖东河正在经历毕生之辱。
傅佑平曾告诉他,到了港岛只谈交易,别谈交情。
可他没听进去。
关系托关系,他好容易才得到这边华昌行老板的联系方式——此人原是沿海小渔村的贫困渔民,从小吃百家饭长大。连他老母亲的棺材板都是亲戚邻居你一块板我一块板凑出来,钉的破烂棺。
20多年前,此人偷渡去了港岛,不知怎的就突然暴富起来,名下经营的华昌行在多家大型外贸行里颇有名声。
廖东河找的关系,正是当初给他凑棺材板的一位邻居。
不过那位邻居自己也没甚把握,还劝他:“一个打黑工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暴富?怕不是干了什么违法犯罪的勾当。你还是别去找了。”
他却信心满满:“别的不说,你听听,他开的贸易行名字都叫华昌,华国昌盛,这不全是满满的爱国情怀吗?”
他到了港岛那边,马上就热情洋溢地给华昌行老板打了电话过去。
是对方秘书接的,说让他稍等。
结果一等就是四十多分钟!
说老实话,光那电话费他都心疼得不行。
华昌老板接了电话后,只问了句:“你是XXX的朋友啊?”
他赶紧说:“是啊是啊。”
华昌老板大概以为他是来借钱的,打发叫花子一样,叫他下午到华昌行大门口等着,有人会带他去游玩。
要不是他反应快,赶紧把进出口公司的名义搬出来,对方可能就挂电话了。
不过就算如此,华昌老板也只打发了自己儿子来跟他谈买卖。
廖东河对这次的商务谈判极为重视,与属下科员整理了几天几夜才整理出一份谈判文件,把细节处都完善得自认尽善尽美。
但华昌行却并非如此。
谈判那天,他们华国进出口公司的人,被安排在了背对大门的下席落座。
而华昌行的太子爷和他的人,则坐在正对大门的上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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