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给工钱的事,傅佑平还是有所顾虑的。
一是军人给群众做事还收钱,传出去不好听;二是县人武部的现役军人里,就算是级别最低的也是正排级干部。按他们的工资来算日薪,还不如去别处雇佣壮劳力。
孙希希摆摆手:“这你不用担心,有钱付。”
摆出牺牲自我的架势,说:“为了这为人民服务的一天,我从小就背着竹篓去捡煤炭、捡废品。我上捉知了,下采草药。冬天,我连一双棉鞋都舍不得买,冻红的脚丫踩到碎玻璃上,流了一地的血,我也没后悔过。”
她说:“我攒了一辈子钱,就是为了今天!”
傅佑平好笑地瞄了眼她细腻白嫩的双手,却忽然蹙紧了眉,捉起她的手。
他不过只离开了一小段时间,那只曾经白璧无暇的手,掌心竟多出几处薄茧来。
他问:“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地抽回手:“捡煤炭捡的呗。”
却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是不想让他看到她变得难看的掌心。
他看她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心疼起来。
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用自己的方式替她减负。
他问她:“松山坡这些松树砍掉后,公社里打算怎么处理?”
她马上明白过来:“你能找到渠道?”
他点头。
她赶紧给他提建议:“松树经济价值挺高的。树干能充当建筑和家具材料,树皮能制纤维板,还能通过不完全燃烧制墨和黑色涂料,松子能药食两用,松枝和松根能拿来制茯苓……”
她还没说完,他就接口道:“松脂还能拿来提炼松香和松节油,树龄高的松树还可以当观赏植物出售,是吧?”
他说:“放心,这些我全都查过。你知道的,我战友遍天下,替它们找下家还难不倒我。”
孙希希直呼他想得周到,她一个普通群众雇佣军人干部干活,人家心里指不定怎么不舒服呢。
以松代酬,那不就跟礼尚往来差不多了?
接着,他又把廖东河在港岛成功谈成贸易代理商的事,告诉了她。
他说:“隔段时间,你的化肥和除草剂应该就能进来了。”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她说:“不请客,不足以表达我内心的感谢。我请你吃饭吧?”
见他口型就是要拒绝,她连忙改口:“我请你们整队绿军装吃饭!诶,你可没资格替别人拒绝。”
她不由分说地让人把唐棠找来,拿了钱和票给她,让她去县里买酸梅汤的原料和冰糖:“多买点儿,别给我省钱。这个能补足体力,又能弥补过劳导致的津液亏空,关键时刻能救命的。”
为军人服务,唐棠是万分乐意,甜甜应了声:“好嘞!”
转头就把自己的钱和票也搭了一部分进去,做好了大买特买的准备。
孙希希赶着想上供销社买菜买肉,却被傅佑平拉着,过去跟军人们打招呼。
聂小起刚刚不过受了她一碗冰糖水,就自来熟起来,远远地就喊起来:“嫂子,怎么又过来了?你跟部长这么快就说完悄悄话了?”
其他绿军装也跟着起哄。
一大群大老爷们眼里全是“你们还不赶紧回去休息休息”的露-骨!
孙希希:……
她这才发现,自己让傅佑平劝说整个人武部的同志过来帮忙,在这堆人眼里意味着什么……
他们该不会都是冲着“给嫂子一个面子”,才同意的吧?!
她有些歉意地望了傅佑平一眼,打算替他挽回“清白”。
于是轻咳一声,振嗓道:“乱喊什么?你们傅部是我大侄子!你们喊我嫂子,那喊他妈喊什么?”
这声“大侄子”让傅佑平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现在她已经到这一步了吗?
不仅光天化日喊侄子,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这……这也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他不好去说孙希希,就冲着其他绿军装说事。
他清了清嗓子,很是义正辞严地道:“谁跟你们说她是嫂子的?她有名字,姓孙,不姓嫂!你们这么败坏一个未婚女同志的名声……”
他话还没说完,自知有错的聂小起立正敬礼,更正喊道:“孙——嫂——子!”
有几个绿军装互相使了眼神,也跟着立正敬礼:“孙——嫂——子——好!”
还有个高声问道:“谁是我们军人眼里最可爱的人?”
好几个人高声答:“军——嫂!”
还有人深情朗诵:“军功章里有我们的一半,也有她们的一半。男儿打仗在前方,军嫂持家在后方!”
还有人使劲给傅佑平使眼色:领导,瞧这助攻助得不错吧?
傅佑平:?!
孙希希:?!
起哄得厉害的这几个,起哄完就一哄而散,跑远了。/
徒留旁边看乐子的绿军装还在原地。
傅佑平一脚给其中一个看乐子的踹过去:“看什么看?干活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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