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问道。
姜许眼尾泛红，气得大口喘气。
他静看着她，面上情绪不显，心里早已溃不成军，确实错过了太多，在她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自己居然还在吃醋，借酒消愁满心怨愤，陈砚舟懊恼后悔，心口像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喘不过气来。
但是，又该怎样呢？就算时光倒回，“你要.我怎样？”他开口，声音没有平日的沉稳平静，“姜许，我又能怎么办？那种情况下，我……”
说不下去了，他忽然弯腰，抬手挡住额头。
恋爱三年，复合三个多月，加上中间的四年，迄今为止两人相识七年零四十九天，姜许从没见他哭过。
这是第一次。
陈砚舟哭了，坐在这条长椅上，弯着腰挡住眼睛，宽厚的肩膀在颤抖着，袖口处还有猩红半干的血迹，修长的手指抵住额头，手腕处青筋明显。
听不见声音，看不见眼泪，无声，却悲伤到极致——
“……抱歉。”他道歉，哽咽到声哑：“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抱歉……”
姜许的眼泪瞬间涌出来，她狠狠抹了一把，转头看向别处。
“你说得对，我不配，不配当你的丈夫，不配当孩子父亲，对不起，我，对不起.....”
他不停道歉，像在自言自语，始终没敢抬头往旁边看一眼。
不知过多久。
肩膀被人拍了拍，“陈总，小少爷包扎好了。”钱助理的声音，陈砚舟这才停下碎碎念，身体僵了一瞬，抬头，身边的位置在就空了，前面站了一排医生和护士，整齐划一低头盯着地面，他起身，左右看一圈，问：“她人呢？”又问：“孩子呢？？”
“姜总接到一个电话，抱孩子先走了。”
“走哪去了？”陈砚舟抹了抹眼睛，没定钱助理回答，就转身往电梯走去，后面人立马跟上，钱助理挥了挥手制止，自己小跑先一步去摁电梯。
吴琳来了。
打电话时人已经在一楼大厅。
姜许抱着孩子从电梯出来，就看到了她，吴琳显然已经哭过，小跑迎上来，看到姜许的脸上还挂着泪，眼睛更肿，顿时心疼的抱抱：“吓坏了吧，妈来晚了，不怕不怕。”
团团打了少计量麻醉，还在昏睡，阿应伸手把他接到自己怀里。
“要不是阿应说，我还不知道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我的小心肝，我的小宝贝，可疼死奶奶了。”吴琳哄过儿媳，就转身抱住孙子，眼泪汪汪的，亲了又亲。
“妈，就磕破了皮，不要紧，您别哭了。”姜许劝别人的时候，还在抹眼泪，她也不想哭，可眼泪根本就停不下，情绪控制不住。
怎会这么伤心，她看着儿子身上的纱布，脑海又晃过沾了血的白衬衫，她强行把这种情绪附加在孩子伤口上，却总是想到那一声声的道歉和不配，当真就这么伤心，她哭出声来，两只手捂住眼睛。
人来人往的纷乱消失，黑暗中，无尽的悲痛翻江倒海涌来，她站着，耳边全是哭声，眼泪渗透指间顺着手臂滑落，冰凉又温热。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被人抛弃更伤心的事儿。
……从未有如此清晰的认知，自己明明白白被他放弃了。
有人抱住她。
大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缓慢，温柔。
“不哭了，乖~”
阿应搂住她，低声哄着，心疼的眼眶泛红，吴琳抱着孩子，眼中满是诧异，她从未见过她哭成这样，不分场合，不分地点，不敢不顾哭得撕心裂肺，不是因为孩子，人会莫名其妙流泪，可痛哭一定是有原因。
透过一道窄窄的门缝，吴琳看见了那个男人。
远远的，陈砚舟静看着这边，撞上她的视线后，他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又凝视姜许几秒，转身走了。
从医院回来后。
吴家出了两个病患，小的胳膊腿裹着纱布，抱着奶瓶，盘腿坐在地上专心喝奶，一旁躺椅里，姜许阖眼躺着，披头散发，膝盖上搭了一张薄毯，手臂自然垂下，小脸煞白看着没有一点人气。
张俭看见第一眼就惊呼：“宝贝！你还活着吗？？！”
躺椅上的人没动静。
张俭回头，吴琳轻声叹了一口气，小声说：“好几天了，吃的比猫少，晚上不睡，白天不醒，没不说话，哎！”
团团受伤，以及在医院发生的事，看到的人，吴琳在电话里讲过一遍，说的很详细，张俭刚下飞机，就接到她的求助电话，让他来家里看看姜许，聊聊天，开导一下。
张俭也不知道也开导什么，更觉得开导没啥用，但是来这儿才发现，自己这个发小确实需要人说说话，虽然不知道她想不想张口。
“张叔叔~”团团扭着小身子喊了一声，又抓住妈妈的手晃了晃，提醒：“妈咪，叔叔来了~”
“小宝贝真乖~”张俭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吴琳把孙子从地上抱起来，打招呼后离开房间。
姜许闭着眼睛，动也不动，窗外的风迎面吹来，空气中带着燥.热，大中午的，“饭吃了吗？”张俭问。
“我刚下飞机就跑过来了，听说我那漂亮能干的合伙人累倒了，刚才被吴阿姨连打带骂，胳膊现在还疼。”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吃飞机餐，现在饥肠辘辘，起来陪我吃点东西。”
“喂！来你家做客，能不能有点待客样子？这么大别墅还少我一顿饭？？”
“行了！”
连说几句，没人搭理，张俭耐心直接耗尽，粗鲁的推搡了一下姜许的肩膀，不耐道：“别他妈装睡，知道你醒着，起来说话！”
“你说……”她终于开口，声音又虚又柔，缓缓道：“人为什么要活着？”/
张俭：“……”
“你认为呢？”张俭反问。
“没意思。”姜许摇了摇头，强调：“一点意思都没有。”
完蛋了。
张俭暗叹一口气，说：“饿了，陪我吃点东西呗。”
“没胃口。”
“必须吃！”他伸手把她从躺椅上拽起来，说：“吃完饭，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能让张俭称为天大好消息的事非常少见，上一次还是.....小学三年级时，这货收到校花用铅笔写的情书，人生中第一封情书，听说被他裱起来放在床头。
陪着喝完一碗鸡汤，又被逼着吃十几个水饺。
张俭才慢悠悠开口：“你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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