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便谈到龙胆的糟心事,东玉还未开口相求,玉东云早已胸有成竹道:“想是师姐为师兄的事前来约小云,请师姐放心,龙胆师兄不会有大事。”
“有你这句话就好,这事多少我都有份,”东玉这才彻底放下了心,长吁了一口气,把他的燕窝吸光了:“我知晓龙胆原也不怕受罚,可现下四堂都知道他和蛛蛛,龙胆这人又心气儿高,所以就怕他关久了,想不开。”
玉东云对东玉轻摇头,笑道:“师姐多虑了,龙胆师兄这断金第一刺可不是浪得虚名,他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玉东云优雅地递给我一块帕子,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右嘴角,东玉取来一擦,这才发现右嘴角上沾了一点燕窝。
东玉不好意思地憨笑了一下:“失礼了,难怪龙胆他们老骂我缺心眼。”
玉东云笑意不变:“龙胆师兄其实比谁都心疼师姐,师姐难道不知?”
东玉完全没听出弦外之音,只长叹一声,沉痛点头:“龙胆对自己兄弟那真是没的说,都怪我害了他,可他胆子也太大了点。”
玉东云微微错愕了一下,手指轻敲了两下桌面,一个素衣小僮进来,为我们上了菜,水晶猪肘,红烧猪蹄髈,菜香味飘来,东玉立刻口水泛滥。
东玉用手扭了一段蹄髈肉正要往嘴里塞,却听玉流云的声音飘来:“听说师姐在昌甤宫一案中立了大功,也不知当时是作网眼还是参于追捕?”
东玉条件反射,当即放下蹄髈,以军姿站起,肃着一张脸,将辛追命她背熟的情节,非常官方地报上:“禀司官,卑职协同我西营专案员穷奇,按计划隐伏在昌甤宫的宫阶,伏击内官盗贼一伙,戌夜三更,案首陈忠廉果然出现,亲自打开昌甤宫宫门,命手下内官搬运皇家宝物,穷奇即刻下令抓捕,时人证物证俱在,我等一举破案,事发当日连同涉案龙禁卫,共五十人,因龙禁卫中不乏武功高强者,其中有十位逆贼欲掩护陈忠廉逃离现场,我同龙胆奉命阴挡,不敌五人倒下。幸天佑我大塬英主,扫除鬼魅魍魉,得以诛除逆贼。”
“不过闲聊罢了,师姐怎地就认真了呢,快坐下罢,”玉东云满面懊悔道,笑着对东玉摆摆手,把东玉拉回座位上,点头赞了声:“不过,话说回,师姐果然厉害,不但得偿所愿,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已转九品上阶的正式堂卫了。”
东玉干笑一阵:“是啊,总算不这么脓包了。”
好复又坐下,口水直流地拿起蹄髈,张大口咬去。
玉东云夹了一口樱桃酥,忽然又“咦”了一声:“我也曾到过昌甤宫,那里宫阶不过三步,宫庭荒芜,师姐是如何隐藏在宫阶下的。”
东玉微愣,手里仍拿着蹄膀看向玉东云,却见他明明是夹着筷子闲聊的样子,可眼神却闪过一丝犀利。
东玉心中了悟,玉东云竟是在诈她的话。
东玉只得闭上嘴,心中淌血地远离那喷香的蹄髈,再次军姿站起,认真拾起蜉蝣作的案件报告:“禀司官,那里确实无有屋舍,荒地一片,不过幸得有三棵百年大梅树,六月里最是繁盛,我等十人便躲在树丛后,穷奇堂卫扮作小太监,嫌犯便没有疑惑。”
玉流云专注聆听,继续问道:“查到多少窃物?”
“不含此次陈忠廉从宫中欲偷盗的一千两金锭,以往累积的窃物共有一百六十五件,然主谋陈忠廉抓捕当夜便在狱中自尽,故而只追回了七十二件,本欲再拷打涉案的十个龙禁卫再追查下去……,”东玉放低声音:“这便扯到某位贵人身上,后面的故事嘛,想是司官大人已知晓,如今余下的九十三件宝物流落民间。”/
玉东云凝着俊脸点点头,叹气道:“不瞒师姐说,这次太后本下令碧水堂领头彻查昌甤宫失窃案,不想还是辛堂座教导有方,断金堂三日内便立了头功,想是辛堂座宫中有内应吧。”
玉东云又问了一些案情,他想知道断金堂在宫中的内应是谁,怎么会如此快地掌握案情的关键细节。很遗憾,东玉其实压根就没有参与破案,更别说那内应是谁了。她自己也曾好奇那内应是何人,蜉蝣提过,那人唯有她亲亲师傅辛追单线联系,乃本堂的绝密。
“呀,瞧我真混,本是想请师姐,倒害得师姐闲日也当职了,师姐快坐下,”玉东玉满面懊恼,似乎也感觉从东玉那里查不出什么来,便又拉着东玉坐下,面含抱歉地亲自给东玉夹了一片水晶肘子。
东玉这回学精了,嘿嘿笑着坐下,看了不看那诱人的蹄髈,只按军姿坐着,等着他的第三个问题。
自从心里有了于虎,东玉感觉她的“缺心眼”症好像比以前好一点了,竟然能猜到玉流云的心思。
“师姐快愣着,小心凉了,”果然,玉流云殷勤说道,给东玉倒馆陶居新上的桃花酿时,话峰即时一转:“今日临出门时,听说那罪臣之女蔡樱雪收押当日便投河自尽了。”
东玉眼珠一转,面露鄙夷道:“贵族小姐都这样,把个礼教虚名看得比什么都重,整日寻死觅活,看守也就刚别开了眼,她不识好歹地撞开看守跳了河,正赶上渭河水涨朝,这就流到下游了,等第二日捞起来的时候,身体都肿了,听说三好公公也很生气,那里我们家堂座也是解释了半天,还请玉堂座那个……包容一二。”
东玉偷偷瞥向玉东云,他的面色一沉,点头叹道:“这是何苦呢,人只有活着才能翻案啊。”
东玉顺着他的话,也叹了一口气:“是可惜了,蔡樱雪长得挺好看的,还会作诗,给你做个丫头倒也挺好的。”/apk/
玉东云的眼中闪过一道光彩,一个径地对我笑而不答,然后转身站到窗前,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往来。
东玉记得赴约时,穷奇就对她说,和长官吃饭肯定吃不好,到时多拿点外卖回来,和他们再认真吃一回,那时东玉还嗤笑他们不懂自己的胃有多大,没想到他们还真说对了。
东玉称机拿起蹄髈狠狠咬了几口,唉!馆陶居这么多招牌菜,她还是好这红烧酱蹄髈
却听玉东云倚在窗前,叹道:“那日在大学士府,这么多内卫在场,结果也只有师姐冲出来,像以前在断金堂那样护着我。”
东玉又停了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努力确定有没有读错他的潜台词,他是不是有点误会了。
他转过身时,东玉已经擦净嘴角,正襟危坐,蹄膀表而看去依然鲜美如新,被咬了一大块的地方正朝下放着,
他的眼中闪着一种令我迷惑的灼热的情感,把东玉吓得生生别开了眼,她第三次起立,充满官味地说道:“卑职断不能让闲杂人等侮辱司官。”
东玉还未看清他眼中的笑意,他已来到她近前,从宝蓝丝缎的窄袖中伸出素手拉东玉的袖子示意她坐下,阳光下,他的手腕上金光一闪,耀得东玉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东玉才看清原来是他腕上正带着一串光彩夺目的五色琉璃佛珠。
“师姐,这是家宴,可没有司官和堂卫,只有师姐和小云。”说罢又满面歉意地说道:“都怪小云一时好奇,败了师姐的雅兴。”
东玉表示理解地笑了笑:“无妨,干咱们这行的看哪里都是案情,小云这是尽忠职守罢了,这么有出息,也不枉我们师姐弟一场地,师姐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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