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正,常安坊,幽水巷棋园。
敲门声又起,加棺宴众人又一次霍然起立,辛追也收回了搭着赵姬花的手。
暴戾和昔风,再加上玉桥一起方来到门口,却见两个落汤鸡一般的人正相互搀扶着站在门口。
暴戾率先认出其中一个,喃喃道:“东玉师姐。”
三人看向另一人时,一时不知所措。
东玉却已率先抓住暴戾的衣襟,恨恨道:“快叫鉴真来…..还有所有人出来迎架。”
好在,龙胆似觉听到东玉的声音,赶到门口时也是呆,即刻他便反应过来,不及向非流行礼,但抱起东玉,向里屋走去。
里屋众人见状,皆腾开地方,当场医术高明的两个内卫同时出列,一个是鉴真,一个是蛛蛛。
甘棠见状,也焦急地上前脱下自己名贵的披纱给东玉披上。
鉴真和蛛蛛正为东玉解毒,却听辛追高声道:“陛下架到,众人快快迎架!”
其余众人这才注意到还有一混身湿透之人,竟是天子御架亲来。
众人急忙跪迎天子,天子混身皆湿,却毫无狼狈之色,反在辛追膝盖落地之前,一把牢牢扶住,以无懈可击的帝王之仪恳切道:“事出突然,若非东校卫相救,朕早已命丧黄泉,辛堂座实无需多礼,还是先救东校卫吧。”
天子复以高声对众人温言:“众位无需多礼,先救同袍要紧!”
辛追反应快速,诺诺道:“还请陛下先到后院更衣,我等收拾一番前来。”
非流这才注意到内堂正张灯结彩地供着一个大棺椁,不由挂下笑脸,展开原氏无敌的亲和力:“原来诸位在此祭奠故人,也不知道是哪位英烈,容朕更衣后,再为逝者上香。”
辛追结结巴巴道:“这如何是好!折煞微臣了。”
蛛蛛对甘棠看了一眼,甘棠明白,便对着天子盈盈下拜,娇羞道:“校卫甘棠,愿为陛下引路。”
非流略一打量,便温言道:“有劳甘棠校卫了。”
辛追看着非流的背影,同在场所有人打着手语:莫慌。
众人围了上来,鉴真稳定了东玉的病情,也围了上来,众人不敢金,围成个圆圈以手语激烈地交流着。
东玉的意识昏沉,鉴真的大长脸在眼前晃悠,心知自己已回到同袍中,又令她安下心来。
天子总算没有把她直接送到隐雾人那里发落。
她的眼前开始有了重影,口中血腥浓浓地涌起。她略张开了眼,看见鉴真走向师傅和赵师娘。
他们没有说话,应该是在用手语交流着什么,他们在说什么,东玉爬起来,想走过去加入他们,可却被眼前的大棺椁吸引,这想是她和龙胆他们集资买来送给穷奇的贺礼吧。
这棺椁可真大,金光灿灿的真漂亮。
东玉爬到棺椁边上。再坚持不住,重重摔了下去,立时鲜血从她的鼻子,口中,眼睛,耳朵里流了出来。她不停呛着鲜血。
时天子正换上了一身素白的长袍出来,乌发以银簪在头顶斜斜挽了个髻子,余发作一束垂至腰际,更称身材颀长,猿臂蜂腰,天子天人之颜挂着和煦温笑,毫无帝王威仪,反倒像多年未见的知己好友,闻酒香踏月而来。
众内卫自是不敢造次,按品阶一一见礼,天子准确地唤出每个人的代号还有所建功迹,并一一褒奖一番。因众人皆和天子在空镜教一案中共同作战,众人更觉荣幸,皆在心中惊艳于天子的绝代风华。
轮到穷奇上前,天子更是感叹一番,一边回想着方才在更衣间里看到各色奢华之物,竟比起宫中用度毫不逊色,那刀断水的情报果然准确,这穷奇果真是个理财奇人,小君莫问哪。
天子见中堂无人,正想问东玉伤势如何。忽听鉴真急道:“冻肉呢?”
众人这才发现东玉失去了踪影,各自暴走四处寻找一番无果后,最后目光齐齐地看向那棺椁。/
穷奇上前一看,气得哇哇大叫:冻肉,你干什么。这可是我的寿材,我觅了一辈子的寿材啊。
东玉使劲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倒在那具据说是名贵得惊天地,泣鬼神的棺木中。
东玉并不知道,所谓躺棺仪式是要等奉棺人躺棺后方可入的。
嗯,不亏是千年难得的寿材,清雅的木香钻进她的鼻子里,穷奇又体贴地在里面垫了金丝线绣的好被褥,睡在里面可真舒服。好像睡在天堂,又好像虎子温暖的怀抱。
东玉昏昏沉沉地想着,原来卢夏晚早就打定主意要嫁给虎子了,可是她明明看上去更喜欢陛下啊。她现在应该平安回到王府,她会不会像虎子告发我?不可能,如果她说出一切,应该不会。虎子看起来也一切顺利,我终归是保护了虎子不是吗?
东玉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晚,小猴子睡在她和虎子中间,虎子轻轻为她拉上棉被,对她含笑着凝望着,她只觉万分安心。
怪不得老祖宗要举行拜棺之仪。躺在里面真舒服。
忽然,上方出现了一张熟悉的惊恐的面容。
东玉一边呛着血,一边轻叹道:“陛下,你也来试试,躺棺真得很舒服!”
众人再顾不得天子在场,大呼小叫中,一个个跳入大棺椁里救东玉。
东玉裂着一丝痛苦而又幸福的怪笑陷入昏迷。
山吕幽将天子拉到一边,对他附耳快速地讲解着西营流行拜官云云。
天子静听,暗忖,原来这棺椁竟还是为活人准备的!
天哪……难道她神神叨叨的,这些内卫都太不正常了。
可转念又一想,既是利欲熏心,更易利用,也是一件好事,今日倒也收获不小。
且说,为救东玉,鉴真也进入棺椁,扑到她身上急救,龙胆也跟着进去给她输着内力,蜉蝣给她嘴里灌药丸子。
穷奇悲哀地想,我的加官宴啊,就这样被这群人糟蹋了。太糟糕了。
鉴真方才停下,擦着满头大汗。忽闻文鸟的报警声尖利地传来,那是有陌生高手前来。
果然,敲门声又起。众人的面容再一次严峻起来,天子也紧张起来。
辛追作了个手势,让暴戾前去应门,其余人等都站了起来,天子静听外面的声音,面色便是一变,他对山吕幽作了一个手势,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棺椁。
山吕幽即刻同蜉蝣施了个眼色,一起把棺盖盖上。
这时暴戾的声音高声响起:“银王到!”
众人万分惊恐,辛追暗想,天子因为空镜教一案,待银奔亲厚,何以不愿意见到银奔?
他携众人来到庭院,齐齐跪下,却见来人有三人,当前一人貌美堪比女子,正如水仙临水,正是内卫首领银奔。身后跟着一个混身冰冷的人,最后慢慢踱步进来的,乃是一个满面沟壑的老人,正是打伤东玉的金陀道高手-隐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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