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寒梅着花 (6)(加了细节)(1 / 1)

折梅玉刀引 海飘雪 1718 字 8个月前

东玉之言如醍醐灌顶,天子怔在那里,渐渐放弃了挣扎,抬眸看向那双满是清澈而郁愤无边的双目,只觉心中热浪滚涌,鼻头发酸。却听东玉继续言:“求陛下沉住气,把那些委屈、悔恨、羞愧、不甘,像刀子一样都给咽下去,然后振作起来打回去。”

“不要被坏人打败……!”

东玉所有的力气用尽,喉头血腥味涌起,眼前就是一黑。

天子心中震憾不已,方得到了自由,不再逃避,反手一把将东玉抱起来,靠在太湖石上,从身上解下貂领大氅裹紧东玉,从怀中取出雪芝丸的越瓷小瓶时,东玉已睁开了眼睛,黝黑清亮水眸看着他。

天子心中羞愧,躲开她的目光,从小瓶取出一丸来放到东玉唇边,东玉却闭上双眼,气息微弱地喘着气,就是不肯开口。

非流放软声音道:“你的伤才好几成,别再动气了,这是雪芝丸,快服下罢。”

东玉不领情地别过眼去,非流只好转到她面前,低声下气道:“都是我不好,说了些气话,你说得真好,可是也得先活下来,才能报此大仇呀?你先服一丸吧。”

东玉这才恨恨地夺过非流的小瓶,自己取出来吃了一丸。

非流讪讪地将手中的雪芝丸赛入袖中,见东玉面色渐缓,这才松了一口气。

冬夜万赖俱静,天空中渐渐飘起小雪,雪月高悬,清辉耀满人间,胭脂梅在漫天飘雪中傲然结着满树火红的花苞,看在非流眼中,正如东玉不屈冷冽的眼神,便悄然伸出双手环住东玉,东玉挣了两下没挣出来,便也不挣了,暖意两个人身上闪发开来。

二人看了一会雪景,非流出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爱吹笛?”

东玉微诧,没想到天子方才在哪里瞎吼一通,倒是听明白了自己所言,便看向他的腰间挂着那的支楠竹短笛,便说道:“吹笛之人都会把心爱的短笛包起来,放在袖中或怀里,陛下将短笛这样随意挂在腰间,极易磕坏,方才无意间窥到陛下不停抚摸此笛,想是她的心爱之物吧。”

东玉虽失了武功,可这点观察力仍是相当自信。她暗忖,也不知道天子到底有多少个妃子贵人,便道:“这支短笛,必是属于陛下心爱的一位姬妾吧。”

非流垂眸伤神道:“她叫柔柔,是朕新封的美人,后来又追封贵人!”

他抬头看向东玉,凤眸从未有过的清澈透底,温柔而坦荡地言道:““她和朕算是一起长大的,她一直想做朕的人,可是朕心有所属,朕即便百般推赖,可心里却只有你一人。”

“朕是天子,岂能为情之一字付出全部,更不能让政敌所知,”他的话音低了下来,语带悲伤,“故而当时朕一心想守住这个秘密,便封她为贵人迷惑政敌,然后朕的报应就来了,突然有一日,她病了,然后身子却越来越弱,最后……。”

说着,天子的眼眶又红了:“说出来你也许不信,可是朕没有碰过她,她为你担了虚名,心里很难受,这才积郁成疾,后来她身体不好,可朕被母后软禁,笑语和三好也没办法出来,最后竟无人能为她请太医,任由她孤零零地死去.......小彧这个混帐。”

东玉心里也不好受,耳根却烧了起来,又不能明言,然后想到这个女孩孤独死去,罪恶感陡然升起。/apk/

天子却摇头:“你不必自责,她对朕单相思,说到底还是朕害死了她。”

他摘下腰边的短笛,递给东玉:“朕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烧了,说是得了疫症,所有的用物也跟着一并烧了,唯独墙跟还留下这根碧玉笛,这唯一的遗物,还是当年朕送给她的。”

“我以前很喜欢听她吹笛,”天子轻轻问道:“你会吹笛吗?

冰润的感觉握在手中,东玉相当谦虚地实话道:“个中高手。”

东玉这不是吹的,龙胆只偷偷给东玉肉吃,因为喜欢听东玉吹的笛,俱说这能让他心里平静下来。其实东玉就暗猜,龙胆平静下来是想来决定将来蔡樱雪和黑寡妇,哪个做大吗?

“不过应是难敌柔柔贵人的笛艺。”东玉真诚地言道:“微臣愿以此曲,和陛下一同送别柔柔贵人!也不知陛下恩准否。”

天子面上的悲伤略有溶化:“她最拿手的是小重山!”

很久没有吹笛了,东玉心上跳跃起来,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那根短笛,刚想试音,可是那短笛的片口上传上一阵很奇怪的香味。

东玉拿到月光下看了看,面上重又凝重起来。“请问贵人可是三个月前得了肺痨,慢慢咯血而死的?”

天子惊诧地看东玉:“你如何知道?”

东玉慢吞吞道:”那个,其实她不是得病死的,而是中了毒,有人在这笛子的片哨上涂了一种叫做三月断魂散的毒药,是用断肠草加三七混合而成的,这种毒药少量服用还有提神的作用,想是柔柔贵人心中不平,便更以吹笛排解思念,慢慢中的毒越来越多,累积起来,症状就像肺痨一样,一般三个月还魂无力,所以叫做三月断魂散。”

“而且,不知道哪个龟孙子还在这短笛表面涂了一层狼毒花粉,碰到这笛子,半个时辰之内一定得洗净,不然肌肤溃烂是小事,主要是毒性极易侵入肌肤。”东玉抬起一只手给他看,果然掌心起了数个血红的泡泡,然后她恐惧地把笛子扔给非流,冲向莫愁湖中洗手。

那厢里,天子也吓得把手一缩,笛子就被弹到火堆里。跟着东玉到湖边洗手,过了一会,二人大喘着坐在河边,听到噼哩叭啦的声音,这才意识到方才笛子被二人扔到灰烬中了,回头一看,却见那玉笛正同纸钱一起复燃起来,非流满面凄惶地叫道:“柔柔。”

说着就要把手伸到火堆里去取,东玉一下子把他拉开,玉笛就此化为灰烬。

天子够不到,只得掉着眼泪。

东玉也心中懊恼,天子更是一句话也说不了来,双膝重重跪倒,潋滟的凤目望着火光满是绝望和愤怒,东玉正待说这是贵人的心爱之物,就此随她而去也好云云,不想天子的凤目忽然一散,向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东玉及时接住他,只觉他气若游丝,双颊赤红,摊开他的掌心,一堆血泡浮起,该死地,他中毒了,想是很早以前就开始接触这管短笛,下毒之人早算准他对柔柔很是看重,定会时常扶笛凝思。

东玉便从怀中取出绢子隔着手摸到天子的越瓷小瓶,想给天子服下雪芝丸,可是倒了半天却半粒没有,这才明白方才天子给她服的是最后一粒雪芝丸,那天子方才自己手上那丸呢?

东玉在天子身上搜了几遍,也没搜到,忽然想到就算找到也被狼毒花粉所污,不可再用。

东玉再看天子的面色更糟,怎么办,看样子毒性在他身上侵入过重,这里又荒谅之地,自己都自身难保,如何给他找狼毒花粉的解药,他还吹过这管短笛,狼毒花粉同三月断魂散混在一起指定是没得救了。不由心急如焚,此人手法如此高效恶劣,悄无声息地就此毒杀二人,绝非常人,恐怕出自内卫之手。

难道当真要被坏人打败?

绝望之际,东玉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以前蜉蝣说过,紫栖宫那么大,唯有西枫苑莫愁湖中的金龙,百毒不侵,它们身上的血液是最好的解毒剂,若有一天遇到缺医少药的,服用金龙之血,可暂缓毒性侵蚀,那时东玉还笑蜉蝣,哪里去捕获现成的金龙,因为那时的西枫苑离她们太远了。

不想今日却是应景,东玉想起岸边方才打死的一条金龙,但回到老地方找到那条,用头上的木钗在蛇头上戳了个洞,喂天子几管血,可天子紧闭着嘴愣是不开,东玉狠狠心,吸了金龙的血,然后嘴对嘴强行喂他。

天子的嘴唇甚柔软,他方才一定用过一种东玉从未吃过的酥糖,混着腥苦的金龙血尝起来很是......可口。

可惜他左侧的牙齿有个大洞,平时也许会痛。

果然,天子渐渐醒来,他眼神涣散,看清了东玉手中的金龙,然后猛地把东玉推开,他的力气竟似恢复了,踉跄站起,抖着袖子揩着嘴上的血腥,骇然道:“你在喂我什么。”

果然,金龙的血果然珍奇。东玉正要解释,忽然,不远处传来轻响,正有人往这里过来,东玉伏在地上细听,有轻微地惨叫声传来。是那个她见过的私祭小宫女的。有人杀了她,然后往东玉和非流这边走来。

脚步声近在耳边,非流也听到了,面露骇色。

东玉扶起天子,往山洞内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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