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心魇症又犯了!跟我一样!
东玉同情地看着天子。
“陛下好歹吃一口嘛,不会担误练功的。”东玉嬉皮笑脸地递上肘子,非流转过冰冷的脸,东玉便大力撕了一块栗子肉,凑上去硬塞到他嘴里,非流难敌东玉的速度和力气,被迫张了嘴嚼了几口。
“好吃吧,以前我每次去钱氏熏酱都得排长队,老百姓堆里又不能插队,可是拿到手里吃到口里的那一刻,觉得还是挺值的,对吧!”东玉裂着嘴大笑。
非流冷着脸嫌弃地看着东玉,舌尖渐渐浸润钱氏酱汁香甜鲜美的滋味,肥而不腻的肉丝入口即化,鲜香的回味无穷。
非流的共感忽然启动了,就好像自己在暖洋洋的草原上打滚,
嗯!这什么破熏酱还真挺好吃的!
难怪那鲁大风说排了好长的队才买来的,还被三好教训小小年纪就敢跟主子邀功,鲁大风还觉着委屈。
非流紧崩的线条终于放松了下来.东玉也暗中松了一口气,暗想,果然还是红烧猪蹄有用,难怪当年自己发病时,回回龙胆都用这招。
她看着高贵的天子同自己一样满嘴肉油,东玉由衷地感到得意,满意收回手:“好东西就得大伙一起抢着吃才最香呢。”f/
东玉得意道:“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和兄弟姐妹们一起抢吃的,每回我都能赢,”
当然,主要是她的毒手快着呢,大伙都比较识相。
天子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纤长的手指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素白的绢子轻沾嘴角和素手,又换了干净的另一面,凑向东玉,潋滟的凤目藏着真切的笑意:“看你那吃相,就跟个馋嘴花猫似的。”
东玉抬手欲接下那块素帕,可是天子素手微收,脸上仍然带着绝代笑颜,眼神却闪烁着不容拒绝的威重,东玉不觉微怔,由着天子为自己轻擦脸颊,感觉自己真就变成了天子的大花猫。
东玉忍不住局促地低下头,躲开了天子,双手抱着猪蹄尽量文雅地啃着。天子也慢慢收回了帕子,垂眸飘忽一笑:“朕已经很久没觉得吃饭这么香了。”
东玉啃光了猪蹄,手不停蹄地伸向那盘樱桃香酥鸭,撕下大鸭腿,正要张口,却听天子却又问道:“虽说不好也不坏,可连银王都不愿意护驾,卿为何愿意帮朕?”
天子潋滟的凤目流光微转,满眼希冀地等着东玉的答案,东玉转过弯来,天子怎么又回到那个问题了。东玉只好放下鸭腿,面朝他正襟危坐,顶着两边嘴角浓重的酱油汁,用力一点头,学辛追正义凛然地照本宣科:“吾乃天子切玉刀,自是为了正义公理,护佑吾皇,尽吾本份。”
“哦!卿是这么想的呀!”非流的凤目带着一丝失望地别过脸去,顺手把帕子递给东玉。
东玉正要去接,忽然面色大变地站起,吹灭油灯,手里拎着鸭骨头躲到窗口边,非流意识到有人前来,也跟着站在门边,却见有人站在窗口,一会儿轻轻推开窗子,头伸进来,脖子正被尖锐之物抵着,黑暗中吓得轻叫:“主子爷?”
东玉跟着跃出窗棂,发现竟是张三好,这才放下骨头,继续啃着。
天子也跟着闪到窗边,不耐烦道:“小彧的人把陈虹捉住了吧。”
张三好白着脸摇了摇头道:“回主子,宫主的人去时陈虹已经没了,陈虹的干儿子小卓子也在场,还请主子示下。”
天子还未开口,东玉立刻说道:“快带我去,在陈虹上家知道之前,也许还能找到线索。”
不久,张三好引着天子二人来到陈虹住处,因陈虹是伺候过太祖爷的老宫人,太后特准其住在西苑一处小苑落。三人到达时,却见一高大帅早就等在雪地之中,竟是许久不见的沈金鳞。
沈金鳞垂目递上一件海狸子披风:“主子爷,笑语让卑职捎给……。”
天子一把抓过来,给东玉披上:“你的衣衫如此单薄,快披上。”
东玉正要不客气地接过来,看到沈金鳞冒火地瞪着她,便推了回去:“这个,还是主子爷穿吧。”
天子却轻轻替她披上,淡淡道:“快走吧,没时间磨蹭了,我们已经晚了一步。”
东玉让天子和沈金鳞站在门外,自己背上龙胆上回递来的褡裢,从里面取出一幅半面罩,一幅手戴上,推开陈公公的房间,只见房中陈设极是简单,唯一桌一椅一几罢了,镜台上有一把桃木梳,东玉细细看去,梳子上留有几根白发,梳子柄上坑坑哇哇,似是被咬坏的。东玉心中了然。
房中隐有一股腥臭之味冲鼻而来,天子早已拿着绢帕捂鼻站在门口,却见一个小太监正白着脸,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倚在桌边,应是被人点了穴道,正死死地盯着坑上被白布覆盖的物体,那是陈公公的尸首。
东玉环顾一周,屋内陈设简单,只有坑桌上放着一盘咬了一口的玉露团略打眼,这才发现那腥臭之味是从小太监手上发出的,他的裤档湿了一大片。
东玉问道:“可曾动过这房中之物。”
沈金麟冷笑:“这位姑姑,别欺我们龙禁卫啥也不懂,保护犯罪现场这点基本的谁不会呢。”
东玉讷讷点头称是,开始看,一边听沈金鳞向天子陈述:“卑职和封佑本想一同秘密提拿陈公公,可是到达时发现他已在屋中悬梁自尽了,还在他的左袖中发现了他的敕牒和牙牌,彼时伺侯陈公公的小太监走了进来,当场吓得失禁晕厥,跪在陈公公身边至今未走。”
东玉奇道:“你确定是在陈公公的左手袖中发现的,而不是右手袖?”
沈金鳞冷笑道:“卑职刀不及姑姑快,可眼神还是有的。”
“可曾有只字片语。”
“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东玉掀开白布,却见陈公公穿着一身齐整的红色绣蟒朝服,头上端端正正地戴着代表太监最高荣誉的金翅乌纱冠,那是太祖爷赏下的,却见他微胖的圆脸,神色安详,东玉细细看了看陈公公脖子上的勒痕,解开小卓子的穴道,那小卓子四肢僵硬的倒在地上,眼泪滑过鼻梁,落到地上,他艰难地欲开口。
东玉用手指点住他的口:“我知道,不是你干的。”
他欲再开口,东玉又用手点住他的口:“我知道,你同二位大人进来的时候,陈公公已经被害了。”
小太监坐直了身子,泪流满面:“姑姑圣明。”
“这位公公怎么称呼?”
“奴婢卓成章,现任御用监的掌司,今日里正好有活留在宫中,便想来看看干爹,哪成想……干爹,您这是为什么啊,为何要想不开啊!”
东玉:“最近,你可曾发现你干爹有啥不一样的地方?”
卓成章抽泣着想了想,摇头道:“没什么,干爹一向浅眠,夜里头醒过来好向次,干爹心好,他怕搅着我们睡觉,就从不让我们伺候,这几个月他确实比以往更难入眠,有时还会从恶梦里惊醒。”
“你可曾问过他做什么恶梦?”
“不曾。”
沈金鳞恫喝道:“内卫问话,有的是手段,你若敢隐瞒,可是要吃苦头的。”
卓成章吓得再一次跌倒在地上,结结巴巴道:“奴婢也指天发誓,干爹从不曾说过任何梦话,干爹是打太祖爷时候就伺候的老宫人,干爹是知道规矩的。”
东玉点头,举起镜台上的梳子:“陈虹怕自己睡着说梦话,泄露机密,就一直咬着梳子睡的,这些都是咬痕,这小卓子没有撒谎。”
说着便将梳子装到棉袋中作为证据收下。
卓成章感激地连连道谢,复又哽咽道:“干爹是宫里面难得的善人体面人,从不难为敌下人,又对主子忠心,又蒙太后恩赏,在宫中颐养天年,这是为什么呀,好好的为什么寻了死。”
东玉道:“你干爹不是自尽的,是被人杀了。”
天子正好走进来,挑眉问道:“何以见得?”
“陛下请看,首先陈公公是左撇子,他所有的东西都是往左边使的,他的筷子放在左边,他的茶杯是在左侧,可是这封遗书明显是放在左袖中,寻常人若要放起便捷之物,不是用右手塞到左手袖中么?他是左撇子,理应将贵重之物放到右手袖中,临死前,先不说为何一定要把敕牒和牙牌放在袖子里,就算要放,不是应该用左手放到右手袖的吗?”
天子一愣:“我也是左撇子,可有时亦将手帕放到右手袖中啊。”
啊,东玉一时语塞,摸了摸鼻子:“好吧,那我们就再用另一个推理,你仔细看看他的脖子,其实他的脖子是两条痕迹,不过重叠了,他是先被人勒死,然后再被人吊上去,作成自杀状,宫中本不准自杀,会连累家人,可陈虹的家人在大业四年全部死于突厥人之手,所以没有人会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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