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谆谆善诱道:“就算人家不杀了你,你那些儿孙能跑得了人家的追杀?你是老前辈,是太祖血脉,学着点大气!”
李净心里稍微舒坦,可他就是眼馋甘肃的那十万大军。
须知河西营只是那十万大军里最精锐的一营骑兵,肃王府节制的那十万精锐大军里还有好几支骑兵部队。
那边日子过的很清苦,可甘肃有山丹军马场、青海河湟谷地军马场,那是比风头最盛的关宁铁骑还要精锐的骑兵!
有那么一支大军在手,李净自觉有十成胜算做成那么大一件事。
片刻李净起身告退,太上皇看着他走出很远,招招手叫来内侍吩咐:“叫福王鲁王拿钱,那孩子手里缺钱,正愁没钱开几个厂子。”
内侍悄然而去。
满心计较着要那十万大军,李净心事重重先去找了一下奉天门外的内阁,也没得到什么好消息,于是拉着驴脸一路出了西安门。
昨夜出谋划策的那狗头军师已知道了金某被打进了诏狱,急忙来西安门外迎接。/
见李净出来,军师先生急忙道:“大王不必担忧,在下打发了一些人看着,不会有人怀疑在下来接大王。事情我知道了,如今之计,恐怕是要先稳住那个杀星,若不然他昨晚能送人头到府门外,今夜谁知他能送什么来?”
李净大怒。
军师一句话让他闭嘴。
“那个杀星可是有三百铁甲军的,大王在金陵也有?”
李净顿时怒气消散,仔细一想耻笑说道:“一个山里的货色,如今倒成了人物了,只不过野鸡成不了凤凰。”
军师道:“着啊,堂堂郡王居然与几个妇人混在一起挣钱,到底不是太祖子孙。大王,我有一计!”
李净笑骂道:“你我之间三十年来何等的交情,吞吞吐吐算什么,说话!”
“先买了他一些宝贝,权当为了大王基业低个头,”军师道,“而后么,大王怎么忘了,依靠咱们王府的,可是有个破落户,野心大得很,大王不给三瓜两枣他们要说王府不仁义,但若给他们三瓜两枣什么是个头?倒不如打发过去,他们赚了钱还不是大王的?”
李净大喜,拍手称赞道:“孤不听你的总是被那天家父子欺骗得好惨,只要听你的必定旗开得胜。好,就依了你这个计谋。”
军师又说道:“大王,你怎么高兴糊涂了,这算什么?那一家心里想得多着呢,堂堂郡王,就是个没前程的那也是宗室郡王,他们家要有那福分出了个王妃,你想,咱们王府手握他们的把柄那么多了,何愁不拿住他们?到时候,里应外合拿到区区万贯家财算什么!”
“不错,到那时,哼哼,”李净喜滋滋道,“河西营,甘肃那十万大军,一定要收到我们手里。有那十万大军,大不了分疆裂土,何必听那对父子空头许诺。”
两人顿时哈哈大笑,仿佛今天吃亏的是别人,一路说着笑着急匆匆回府去了。
顺天府变天,百官并不是都感受到了山雨欲来之压迫。
贾政散朝后慢吞吞回到通政司,坐着想了很一阵子,看着左右无事便提前下值,以荣国府近来人心不安,请通政司同僚们代为值守。
同僚们与他并不都很熟络但也都知道。
荣国府牌子一天不倒贾政便一天有超然的身份。
不顾同僚们“存周大人家隔壁可真住了一头虎狼”的打趣,贾政催着轿子一路快速回到家,进门先去找林如海。
林如海陪着贾赦正在荣庆堂下棋,见他脸色不善进了门,两人还奇怪。
贾政让邢夫人王夫人带着丫头们小子们出去玩耍,自与林如海说起朝堂之变。
林如海惊道:“怎么突然对应天府尹下手?”
“我哪里知道,只是事发突然,今日在奉天殿我看这皇帝对通政司十分不喜,这才回来与你们商议。”贾政发愁道,“武烈王好端端过富贵日子不好么,偏要与朝廷过不去。我看应天府尹不是个恶人,从来做事循规蹈矩,在士林也十分有名望,岂能如此残酷对待。”
进了诏狱的官员,没几个能囫囵出去。
这时,贾珍急匆匆来报,焦大一早找他汇报说李征昨晚从庄子回来,又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用的是不知哪里的马。
“焦大推测应当是出去做了什么,我想到朝堂上传出来的风,猜着应是暗地里找金府尹把柄去了。”贾珍道,“对咱们有利有弊?”
林如海不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心里对皇帝有怨言。
说好要开设什么盐厂,为什么至今还不见动静?
皇帝也不催一催,那才是少年人能做的事情。
朝廷三品大员今日说弹劾便弹劾,一弹劾便下诏狱了,皇帝也太宠信敦煌郡王了。
贾政也不说,他感觉自己没看透真相还不能表态。
贾赦便骂道:“能有什么好?金府尹是福王心腹,如今他被下诏狱福王岂能善罢甘休,搞不好,那细盐生意叫福王设法夺了去,我们便少了几万两银子进项。”
几个人坐不住,连忙出门借口去拜望,从王府大门被焦大放了进去。
贾芸正在清理前院花园里的杂草,见几个人神色不善进来,立马走得远远的不和他们招呼。
不论他们来找什么事,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岂能是为臣之道?
而且,贾芸方才可看到内院拿出来洗的一件蟠龙袍,那上面飘散着好浓的血腥。
焦大指着后院只示意。
几个人点头便走,既是在会芳园便好。
进了内门,几人看到逗蜂轩搭着躺椅,李征怀抱一把剑,手持一本书,却在躺椅上沉沉入睡。
待走近,林如海心里一凛。
李征怀抱杀人剑,手拿《三国志通俗演义》,还是国朝开国之初第一版插画版本。
那插画分明绘着,曹操梦中杀侍者,正与眼前所见一般模样。
贾赦贾珍顾不得那许多故事,走上前要大声叩拜,不料才靠近到三五步外,鸳鸯抱着盆子走出来,那盆子里头还没放上水,一件阳光下血迹浸透的紫袍。
鸳鸯睥睨那几个,放下盆子轻轻摇了几下李征。
李征一翻身,几个人脑子里轰的一声。
一件雪白的里衬,前胸血红,血迹已早就干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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