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的,不止江澜,还有温执言。
温执言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周围寂静无声,无论他如何呼唤江澜的名字,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渐渐地,温执言便不再试图寻找江澜,他与黑暗,一起陷入了沉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执言才隐隐觉得自己耳边开始出现嘈杂地声音。
很多人在对话,有男有女,来来回回,一波接着一波。
他静静地听着,却始终没听到江澜的声音。
温执言觉得,自己大概是死了,江澜才没有陪着他一起。
黑暗持续,又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光明敲碎了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从裂缝中照向温执言。
消失已久的意识渐渐在回笼。
温执言在迷茫中闻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像是乌木,还掺杂了些什么别的。
不是江澜身上熟悉的玫瑰气息。
像是,从他自己身上散发出来了。
这是温执言回到帝都的第五天。
温母脸上带着防信息素的面罩,修长的脖颈被一条真丝围巾包裹地严严实实。
她有些心力交瘁地看着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毫无生气的温执言,问医生:
“你确定,他已经彻底脱离危险了吗?”
医生看着病床边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仪器,蹙眉道:“体征没问题,已经分化完毕,是个alpha。”
温母看着手里的性别检测报告,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她说:“我的儿子,随我,争气。”
医生看着温母脸上的笑意,只觉得背后发凉,但豪门之中的争斗与他无关。
他只能提醒温母别高兴地太早。
“按理来说,分化完成三天,人无论如何也该醒了,但现在患者并没有要清醒的迹象,如果持续这样下去,不排除脑死亡发生的可能性。”
温母闻言,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她秀眉微蹙:“脑死亡?”
医生嗯了一声:“这种情况,虽然概率极低,但不代表没有发生的可能。”
他想了想,看着温母变得难看的脸色:“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最好能想办法,刺激患者醒过来。”
温母问:“怎么刺激?”
医生道:“目前来说,药物效果不大,患者需要亲近的人多陪他说说话,刺激他的求生欲。”
温母没再开口,在医生的脚步声逐渐远离了病房之后,温执言轻轻动了动自己的指尖,又在温母的脚步靠近病床时,停止了这一微不可察的小动作。
接下来一整天,温母就坐在温执言的病床前,开始喋喋不休地跟温执言说话。
说她和温父的过往,说他们的婚姻在初时有多幸福。
说她在得知温执言的到来时有多幸福,多开心。
说她十月怀胎多辛苦,拉扯温执言长大多不容易。
这是身为一个母亲,在这种时候,下意识想说的话。
但随后,话题便开始变了。
温母开始责怪温父,责怪那个突如其来的女人和她的儿子。
她开始诉说对温执言寄予的厚望,开始夸赞温执言有多争气,她说想让温执言早点好起来,早点将那些觊觎温家家产的人赶出去。
她说她很爱温执言,不能没有温执言。
但温执言却听不出来这份所谓的爱意,他疲惫极了,他觉得自己活着就像是一柄争权夺势的利器。
他疲于听温母说这些刺人而不自知的话。
他甚至觉得,如果他的死,可以换来温云祈母子被扫地出门,净身出户,让温母一个人独享偌大的温家财富。
温母大概现在就会毫不犹豫地拔了自己的呼吸机。
于是他选择了继续沉寂。
他要见江澜。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但他知道,这里不是海城,温母不可能带着江澜回帝都。
江澜现在一定急疯了。
温执言不动声色地继续保持了昏迷状态,任由温母如何在他耳边跟他说些什么让人烦躁的话,他都充耳不闻,不做任何反应。
他身体僵硬,本就动弹不了,营养液让他没有饥饿感,只有大脑暂且活着,可以运转,也不觉得就这样装死是件多难受的事。
但温执言不难受,难受的就是温母。
她在连续三天和温执言进行了这种毫无意义的交流,却依旧不见温执言有醒来的迹象之后,也不禁陷入了异常焦虑的状态。
如果温执言真的半死不活地躺在这儿,她所有的计划就都会落空,那她后半辈子,就完了。
彼时,临近过年。
江澜依旧在那间狭小的卧室里,怀里抱着温执言的枕头,不修边幅,蓬头垢面,脸色蜡黄。
仅仅一个多星期的功夫,江澜看上去就像是瘦脱了相,坐在电脑前,麻木地画着图。
他不敢睡觉,一睡着梦里就是那扇冰冷的合金大门和温执言被推进抢救室的模样,还有温母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和她挺直腰背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的样子。
江澜知道,温执言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但那种焦虑让他整个人从烦躁无措中渐渐走进了麻木。
他想,如果温执言醒了,一定会回来找他。
即便身体状况不允许,温执言也一定会想办法通知自己,那自己就可以马不停蹄地跑去看他。
但现在,温执言那边杳无音讯,江澜即便有心去找,那偌大的帝都也不是他说找就能找得到的。
就在他提交了手里最后一幅图时,沉默了几天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江澜猛地站起身,拿起手机,看都没看就按下了接听键。
但电话里传来的熟悉女声,却很快让江澜刚刚提起的心又再次落回了谷底。
来电人是江母。
她话语间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江澜,你今年,回来过年吗?”
江澜叹了口气,搓了把脸,声音沙哑:“怎么了?”
江母没直说,她先是提前了许久之前的事:“我跟你道歉,之前你在学校的事.......”
江澜现在没心情听这些,他打断江母:“没事了,已经过去了,我没坐牢,也没被开除。”/
江母那边沉默了片刻,才绕过了这个话题,对江澜道:
“妹妹今年身体不是不太好吗?我和你叔叔商量了一下,想要带她去南方靠海的地方租间民宿去过年,家里可能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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