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良良来不及自艾自怜,打起精神关怀身边人:“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她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是这么回事。
春雨拿来棉布给香巧塞鼻孔里,又让她仰着头,靠在椅中。
香巧漠然的声音响起:“姨娘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奴婢进宫时还没听说,结果昨儿回去,正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坐在院中晒太阳。奴婢进去后,他们的笑容都没了,奴婢就像个外人。”
春雨生气:“从前的丁大多老实一人,怎么说变就变了?”
香巧和丁大的事,毕竟是身边人,元良良还是了解的。只是不知道丁大竟还找了姨娘。
香巧和丁大是在陛下潜邸时就相识成亲了的,当时两人一个管门房一个管菡萏院,因为有了丁大,菡萏院不管要马车还是要跑腿的总是最先得到的。
只是后来香巧一直不曾有孕,又因为要伺候她,和丁大就算在一个府里也时常碰不到面。再后来陛下成了陛下,香巧决定进宫,为弥补丁大,就给丁大找了一个家世清白的农户女儿做姨娘。
元良良听完,丁大的姨娘是这么来的。她气愤难当,指着香巧数落:“他丁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你给他开什么枝散什么叶?”
站在外殿守门的福禄听到,皮下一紧。
元良良正色问:“你可有后悔进宫?”
香巧忙跪下:“奴婢不后悔。能伺候主子,是香巧的福分。主子宽容体贴,待奴婢实在是好,奴婢就是不想日日在家中看婆母脸色,在丈夫手下讨生活才跟着主子进宫,不论何时奴婢都不会后悔。”
元良良瞧她说得真切,心下松了口气。
春雨忍不住问:“香巧姐,那你还要继续跟丁大过日子吗?”
香巧神情恍惚,片刻后说:“不知道。想想过往,有些舍不得。想想以后,又不知道如何过下去。”
元良良瞧她那畏畏缩缩的样就眼睛疼,头疼,心疼,她一甩袖子:“既不知道如何过下去,那便不要过了。又不是进宫当娘娘,不高兴和离便是。”
春雨觉得贵妃说得有理。
香巧再度恍惚片刻,被贵妃这么一撺掇,也下定决心。
不过和离书要如何写?
不要紧,贵妃来帮忙。
元良良捏着笔杆子,只用了半炷香,就把和离书写好了。丁大大字不识一个,和离书也不求文笔,简单易懂即可。香巧字认得不多,但和离书上的每个字她都认得。
贵妃简直写出了她的心声,她刚还怕贵妃写满一纸怨言,当下她很满意。
贵妃写了她之所以要和离,她只想在宫里伺候贵妃,又怕耽误丁大和姨娘携手白头,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元良良却觉得还差那么一点意思。这样一来,丁大岂非觉得香巧是个负心人,他不会觉得自己受委屈那个吧?不行不行。
香巧手里的和离书被她“哗啦”两下撕了,她表示要写一张更完美的和离书。
香巧和春雨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怕。
元良良正咬着笔杆努力想着辞藻,殊不知陛下正凑近,站在她身后。
“和离书?”陛下念着上头最大的三个字。
元良良吓一跳,回头。见陛下正望着案上的纸,她解释:“陛下别误会,这和离书是臣妾替香巧写的。”
陛下:“没误会。”
贵妃叫他别误会,也就是贵妃也想过给自己写?
陛下心情沉重。半晌问:“女子给男子写和离书会贻笑大方的。那丫头究竟为何?”
元良良就把香巧给丁大找姨娘,姨娘生娃娃的事说了。
陛下不以为然:“她自己给丁大找的,如今又反过来责难丁大,这算怎么回事?莫不是觉得有贵妃撑腰,才敢胡作非为?”
元良良不敢苟同:“陛下,要是丁大真心爱香巧,当初香巧提出给他找姨娘时,他就该一口拒绝。结果丁大非但没拒绝,还在姨娘进门后的第二个月就让姨娘怀了身孕。最最关键是,丁大还瞒着香巧,香巧昨儿回去才知道丁大和姨娘的孩子都满月了。”
陛下肃着脸,道:“香巧这么多年未给丁大添一儿半女,丁大就算主动要纳妾也在情理之中。既是迎进门的妾,怀孕生子她便早该想到,何至于当下生气。”
元良良扭过半个身,瞧陛下,却眼红不语。
陛下突然想到什么,心下懊恼自己多言。
陛下琢磨着作补偿:“良儿快写吧,明日让香巧那丫头将和离书带回去给丁大。朕瞧瞧写到哪了,可有需要补充的。”
……那年妾当郎君为今生良缘,福祸相依,白鬓共头。今日方知,郎君之良缘非妾尔耳。妾惟愿下世与君不复相见。
陛下看完她写的最后一段,笑容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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