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允许你上来的?”陛下凤眸沉沉,声音沉沉。
元有慧这才发现马车里有个很可怕的人,她屁股往后挪,然后一不小心挪到了车帘外。好在元良良拽了她一把,不然准得掉下去。
元良良想着为她求个情,才要开口,元有慧声音从外面传来:“哎呀,这外面风景还挺好的。小兄弟,要不我帮你赶车吧?”
幺平语气惆怅回道:“不必。”
元有慧:“那我帮你打伞吧。”
幺平:“不必。”
元有慧问:“对了,我怎么没瞧见春雨,春雨丫头呢?”
幺平声音听着更凄凄楚楚:“她……走了。”
元有慧吃惊:“她能去哪?”
“她随她爹娘回家了。”
“她爹娘都不要她了,她傻呀,你们干嘛不把她劝回来?”
元良良将二胖接在怀里拍着,眼神幽怨看陛下。
陛下有些不高兴:“是她自己走的,又不是我逼的。”
元良良也知道她相公无辜,叹口气,没再多说什么。只想着,这些日子且让春雨自己想清楚,等回了京,再派人回来找她一趟。
也不知是不是路上颠簸的缘故,二胖喝了奶,又一路吐奶,后来索性不喝奶了,元良良亲自喂都没用。
没办法,进了县城后,陛下只好扛了哼哼唧唧的二胖在肩头下了马车。结果一下马车,小娃立马精神了,还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看。陛下就扛着他在街上瞎溜达。
元良良被香巧几个扶着进了一家酒楼歇息。这两天,她真觉得心力交瘁。
和春雨要好的几个丫头脸色也都没好看过。
香吟走后,香黛和春雨最好,如今春雨也不在了,香黛觉得自己的命好苦。
她埋怨完春雨不厚道,又自言自语说:“她那么爱吃好吃的,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吃着。又那么懒那么笨,会不会被她家里嫌弃呀?”
这话简直说出了元良良的心声。她嘴硬说:“管她呢,反正咱们在她心里都不如她爹娘重要。”
香巧:“没那么重要可以理解,至少和大家说一声吧,她想走,主子还能拦着她不让吗?”
元良良心想春雨要真的提出走,她可能还真的会不让她走。这话她没说。
香黛抹着泪骂:“没良心的东西。”
“你们说谁没良心呢,我看没良心的人是你们!”
门不知道几时开的,总之大家回头就看到春雨掐着腰凶神恶煞站在门口,她像是一路跑来的,喘着粗气,满头满脸的汗水。
春雨向前两步,委屈说:“不是说再要几天嘛,我前脚刚走,你们也走,什么意思嘛!你们这样子,我都要怀疑你们故意想撇开我,急着逃走呢!”
香黛香巧顾不得骂她,上前就把人抱住了。
元良良听她这么说,就想起了陛下。她早就怀疑了。
春雨幽怨看她家姑娘:“姑娘还是不是我的好姑娘了。都没想过找我吗?那个人没来找我,姑娘也没找我,你们太叫人寒心了。”
元良良理直气壮回:“是你在信里让我们别去找你的,你还敢说。”
春雨无话可说。她是真的不想他们找自己,但他们真的没找,她心里还是觉得很难受。
元良良大声问:“走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难道说带去的家当花光了,特地追来讨要?”当时她怀疑这丫头出去了不回来,就是因为发现她把藏着的银子细软都带走了。
春雨知道大家误会自己了,也不再纠结,不过她依然很生气:“主子,难道你觉得我还能抛下你和……不回来不成?”
元良良:“你又没说你会回来!”
春雨挠挠头:“我信上没说吗,肯定是我忘了。但姑娘,你可是我的好姑娘,你怎么会觉得我不回来呢?”
元良良:“那么一盒子首饰和衣裳,你全部带走了,是个人都知道你是卷款跑路吧!”
春雨不生气了。解释:“那些东西我是拿去给那家人的。”
元良良也不跟她怄气,见她一身狼狈,心疼得紧。给她拿了筷子吃饭,又拿了帕子给她擦汗。
陛下抱着二胖进来时,就见贵妃满眼心疼瞧着她的春雨丫头,边给她擦汗,边让她慢着点吃,没人跟她抢。
功亏一篑的滋味,陛下算是体会到了。陛下进门,将二胖塞到贵妃手里,随即落座。
他坐下后,春雨忙站起来,鼓着满当当的腮帮子给他行礼。
陛下冷着脸,训斥:“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一个奴才好大胆子!”
春雨跪下,口齿不清回话:“奴婢下回不敢了,请公子恕罪。”
幺平虽说很生气,但忍不住打眼色求贵妃。
元良良会意,抓住陛下放在桌上的手:“相公,这是个误会。要不咱们先听她解释如何?”/
陛下抽回手,为了别人施舍给他的柔情他不要。“要是还有下回,直接砍了。”
春雨哆嗦了下。
元良良捏了下二胖的肥屁股,正使劲往他娘亲怀里钻的二胖嘴一张,哇哇大哭起来。元良良瞧陛下:“相公你瞧,二胖都被你吓哭了。”
陛下没想到继他拥有两个哭包后,又有了一个。“竟也是这般。”陛下无奈说着,伸手将二胖从元良良怀里提出来,起身扛着走了。
元良良让奶娘赶紧跟上去。
陛下走后的屋子终于才又暖融融起来。春雨回头,瞧不见陛下,自发爬起来,找了个凳子坐下,开始说起她回家后发生的事。
“我回去并不是因为爹娘说的那个话,而是想见见我的两个妹妹。小的时候,两个妹妹比我小,过得比我苦,她们从小跟着我的。姑娘刚带我回元家时,我还想着哪天回家去看看。”
这样一说,元良良也想起来了当时发生的一些事,那时候春雨跟着她回元家没几天,元家人不欢迎春雨,春雨也不想待在元家,一心要走来着。元良良为了把她留下来陪自己就哄骗她,说她是被爹娘扔掉的。
春雨不信,元良良就让她等等,要是过个几个月,她爹娘还没找来,说明她就是被扔掉的。之后,春雨等啊等,爹娘都一直没有找来,甚至丢失孩子的事都没听外头传过。
要不是她当时的私心,春雨也不会至今才和爹娘妹妹见面。而春雨爹娘有没有扔了她,还是真的碰到了拐子,这都是自己瞎猜的。元良良想到这里,心里有些愧疚,忐忑问:“春雨丫头,你怪我吗?”
春雨知道她姑娘这话的意思,当即摇头:“我要是当初真的回了家,也会同样舍不得姑娘的。和我姑娘在一起的日子是春雨有生以来最美好的日子。”
元良良好感动,好想哭。
春雨继续说:“回去时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带上了,果然跟我想的一样,那个家还是老样子,舀水的破缸都还在,我当初和妹妹们睡的破木板也还在。看我回来,爹娘又跟我解释他们当初没有扔了我,而是拐子偷到了家里。”
“娘还给我做了吃的,说是家里宽裕点了。我没看见两个妹妹,问娘,娘说妹妹出嫁了。我要求见见她们,一开始爹和哥哥都不肯,后来我拿出带过去的东西,说我有钱,也想让妹妹过好日子。他们终于肯把妹妹接回家。”
春雨眼泪往外涌,泣不成声:“他们把二妹卖给了一个老光棍,我看到她的身上都是伤,我喊她名字,她没有说话,只知道往墙角躲。而我小妹被卖给了勾栏院,他们以为我不认识,找了个假冒的,其实我认得,小妹的手指挑猪草时被割掉了一块,可那女的完好的。”
元良良轻声问:“你怎么知道小妹被卖去了勾栏院?”
春雨泪珠子掉不停:“我趁他们不在时,拿一个镯子去隔壁问的。他们说我小妹早就死了,勾栏院里的人将小妹的尸体送回来,爹娘连门都没开一下。”
“我去找了小妹的尸体,可没一人知道。我想将二妹从老光棍那买回来,可惜她生了好几个孩子,她不肯离开。我不知道我能怎么办,我只好把剩下的东西留给隔壁几家人,让他们照看着点二妹妹。”
元良良心疼将她搂进怀里,陪着她一道抹眼泪。
香巧适时问:“那你回来,你爹娘知道吗?”
香巧听到了她话里的一句“把剩下的东西留给照看二妹的人”,那这样说来,春雨没有东西留给爹娘兄弟。她爹娘兄弟会乐意?香巧想到自己,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春雨哭够了,才擤了鼻涕,继续说:“事情办完,我跟他们告别。他们一家人都很吃惊,极力挽留我。我说我是做奴婢的,不能不回去,逃奴是会被打死的。一听这话他们慌了,我哥又问我,我带来的那包东西去哪了。他们四处翻也没翻到,我实话说了,他们很生气,要带我去把东西要回来。”
“但送出去的东西哪里又能要得回。他们不肯让我走,我说我现在两手空空,也没办法像二妹小妹一样把我卖掉,留在家里一天就浪费一天的粮食,不如让我走好了。”
元良良没听到她继续说下去,急着问:“然后他们就同意了?”
春雨:“他们不同意。我后来又骗他们说,等我回到主子身边,得了好处都给他们,他们还是不信,他们知道我跟主子是从外头来的,怕我一走了之。最后没办法,我让他们跟着我一道回来。”
说到这,春雨眼神幽怨看着元良良。元良良知道她心里难过,故意哄她:“好了好了,是姑娘我对不住你。再没有下次了。”
“我回来后,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我都惊呆了。”春雨说着又看向元良良,然后一转头,瞪向门口的方向,恨不得将门板穿个窟窿,“我没想到,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
元良良咬了咬牙,出卖陛下:“都是公子,你家姑娘我肯定放不下你呀,但谁让公子发话了呢。”
正在门口抱着二胖徘徊的陛下脚步一顿,感觉到怀里的小人蹬他,才又走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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