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潮鲜的国度,全国最繁华的城市,林立的高楼大厦与偏远小镇是完全不一样的现代化风光。
李大范无暇欣赏美景,委托朋友传递消息,想要见金光日一面——就算对方是个混球儿,可毕竟现在还是金委员的独子,身边保镖众多。
本以为以对方的性情,会拿架子的晾自己十天半个月,却不想,到平然的次日,李大范就收到了金光日的短信:
“我在潮鲜一高住读,李警官可以随时过来。你可以在美术室等我,那里适合私.密对话。”
措辞看上去倒是坦荡磊落。
李大范没有迟疑,快速洗了把脸,整理好仪容就前往指定地点。
抵达高中的时候正是上课时间,他没有直接前往美术室,反而留了个心眼,先去了金光日就读的高二一班,隔着玻璃窗搜寻自己的目标。
不得不说,在一众普通学生中,金光日的确是最耀眼的存在——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是光芒万丈的旭日。
他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单手支颌,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散漫却优雅的气质。
金光日消瘦而挺拔,面容是略有病态的苍白,眼角的泪痣吸引着人所有的注意力,叫人忍不住将视线收束在那里,任他捕获。
李大范凝视片刻,注意到一个奇怪的小细节:
金光日似乎有某种古怪的癖好,手指时常会下意识的在脖子附近隔空搓捻,又好像在拉扯什么看不见的禁锢。
仿佛脖子上正套着什么挣脱不开的枷锁。
李大范正在好奇,突然,空气猛地粘稠起来,他的思维被迅速冻结。
刹那之后他回过神来,摇摇脑袋,不明白自己方才为何陷入了奇怪的状态。
心脏也毫无征兆地剧烈跳动起来,李大范抬头看向金光日,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上!
阴鸷的,冷冽的视线。
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唇角若有似无的勾着。
纵然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却危险得如同噬人猛兽!
李大范参过军,也当了许多年刑警,第一次汗湿了脊背。
那不是位高权重带来的压抑感,而是随时能将人撕裂的气势!
危险!
这个金光日绝对很危险!
李大范甚至有一种直觉,如果当初不是神秘人将南希从阳台上拯救下来,只怕在金光日和南希之间会发生更多可怕恐怖的事情!
他下意识地捂紧手中公文包——神秘人托他交给金光日的信封就在里面。
抹了一把额间的细密汗珠,李大范快步走向美术室,试图逃离金光日给予的威压。
潮鲜一高的美术室和李大范见过的差别甚大,干净,敞亮,规格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只是这么大的教室,却只有一把椅子,一份画具——难怪金光日说这里适合进行私.密谈话,因为这间美术教室专属于他一个人。
……特权还真是可怕的东西。
门没锁,李大范不自觉放轻了脚步,生怕自己鞋底的泥土尘埃扰乱了这片静谧。
开门时刮起的风吹落一张画纸,李大范弯腰拾起,皱了皱眉:是副人物肖像,画中女人美颜不可方物,哪怕只是看着她画中的样子,也能想象到,若是活生生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会是怎样一种风华绝代。
他一时间有些愣神,空气致密粘稠的感觉又翻涌上来,李大范猛吸几口空气才恢复常态。
……金光日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初在小镇上以追求之名逼得南希差点坠楼,如今回了平然又在画漂亮女人。
还不止一张!而是厚厚一叠!
正面的、侧面的、又或者只是一个曼妙的背影。
李大范心中泛冷,把画纸放在最顶端。
也正是此刻,一声轻到不能再轻的讥笑从门缝中漏了进来。
“呵,果然是小地方来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李警官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却连最基本的做人的道理都不明白——别人的东西,不要随便乱碰。”
李大范巨震!
快速转过神去做出防御姿态——
这家伙什么时候过来的!自己就算被画吸引了注意力,也不应该丝毫都不曾察觉!
金光日嘴角讥笑越来越浓,白皙手指又在脖颈附近不断搓捻着什么。
近距离看着,少年的确是少有的英俊容貌,与美术室里的名家雕像相比也毫不逊色。
人长得是超脱平凡人类的美,说的话也是超脱凡人的恶毒:
“我就知道你会找过来,你还是喜欢像条野狗一样缠人啊,李大范。”
李大范:“!”
“你认识我?!”
金光日嘴角微翘,没有理他。
冰冷修长的手指一拨,将李大范轻松拨去一旁。
他小心温柔地抚上画作,动作轻柔,指尖划过女人脸庞时,双眸中的冰冷瞬间退去,炽热的情感像是海洋包裹着沉沉浮浮的半融冰山,混合成一股极为复杂的神色。
“是南希让你来找我的?”金光日眼睫微颤,轻声问道。
“不是。这件事与南希没有关系,我奉劝你最好离裴家人远一点,不要再去骚扰那个无辜的孩子!”
李大范原本就没什么耐性,此时听到金光日竟然还敢提到裴南希的名字,顿时心中冒火,言语之间也多了几分严厉。
“裴南希?”
金光日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重复一遍。眉宇间不见一丝一毫的爱慕,反倒是自嘲的神色更多一些。
“我对裴南希没有兴趣。我问的是另一个南希——”他拿起一张画像亮给李大范看,看到李大范表情未变后,想了想,拿笔在女子画像的脸上涂抹几笔,“或者说,你看到的她是这副模样?”/
铅笔模糊了绝色女人的五官,李大范背后汗毛都要竖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向南希询问过无数遍神秘人的特征,对方的回答都是:“面目扭曲的女性”,与金光日手中这副画像完全吻合!
他刷的一下站起身来,目光死死盯住金光日身边的那一叠画像,只恨自己当时没有立即对其进行复刻拍照。
“她是谁?!”
李大范语速急促:“你也知道她的能力对不对?她给我留了一本笔记,上面提到了你的名字,你知道这本笔记的主人是谁!快告诉我!”
李大范只觉得自己愚蠢至极——他早该想到的,神秘人既然会将最后一个牛皮纸信封留给金光日,就说明两人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
如果早点从金光日这条线索走,说不定早就能查到对方的真实身份,让对方给予更多“未来”的犯罪信息,阻止那些罪恶的发生!
李大范心中火热,正欲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又在看到金光日惆怅的面容时冷却下来。
——站在他对面的人是潮鲜特权阶级金模数委员的独子,无论是势力还是人脉,都比自己这个边缘小镇的刑警大的多。
更何况,人家手中还有神秘人的肖像!
连他都没有查找到的人,自己真的能找到吗?
“呵……笔记……”
金光日珍重地将画纸重新夹回画板,捏着橡皮轻轻擦拭。
语调轻飘飘的,带着仿佛从云端坠落的不真实感,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
那个李大范一直注意着的怪癖又出现了——金光日的手指不仅在脖颈间搓揉,最后还紧紧攥起,像是捏住了什么。
“是啊,她一直都有写笔记的习惯。她给你们都留了东西,只有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得到。”
她治愈了他,从身到心。
然后无情的抛弃了他。
手中橡皮用力捏紧,在纸上划出狠狠一道。
画里美艳女子的笑容瞬间被擦去。
金光日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狭长双眸一挑,抬眼看向李大范:“她在笔记里怎么说我的?”
“说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还是说我仗着父亲的权势到处为非作歹?让你盯紧了我,别再对无辜的人下手?”
金光日淡淡笑着,语气平静淡然,像是在开无伤大雅的玩笑。
可李大范却浑身紧绷起来!
一阵凉意从他脚心往上窜,激得人头皮发麻!
他总觉得……金光日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金光日故意停顿几秒,嘴角挂着讥讽笑意。
他不断地撩拨李大范的情绪,似乎看着别人在泥泞中无力挣扎才是他最大的乐趣。
最后他逗弄高兴了,昂起下巴,傲慢地放过了李大范:“放轻松,我暂时没有这样的人生计划。说吧,南希叫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李大范不动声色地抓了抓公文包的提带,半真半假地告诉他:“那个人告诉我,如果我以后遇到麻烦就来找你。”
他随意编了个借口——正好在之前的一次办案中,犯罪嫌疑人也是名权贵,上司一直再向刑警队施压,若是能借助金光日的势力去打压对方,李大范就有信心一定能将那恶棍送进监狱!
金光日沉默几秒,睫毛垂落下来,遮住眸子,掩盖了所有情绪。
他的声音依旧轻柔没有起伏,听不出喜怒,手指虚空搓捻着:“她还真是会物尽其用。”
又顿了片刻,金光日无奈笑笑,从初见面起就一直外放的强烈气势终于柔软下来。
“我没兴趣帮你解决麻烦,但我可以解决制造麻烦的人。”
“把名字给我吧……毕竟我答应过她……”
“只要是她的心愿,我拼了命也会去帮她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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